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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轻寒从外面走进时,便看到年年倚在临窗的大炕上,捧着那本羊皮册子发呆。他不动声色地扫过已经眼熟的册子,解下沾了雨水的氅衣,搭在了门口的架子上。
年年听到动静看过来,顿时又惊又喜:“聂小乙。”
他没有说话,脚步却比平日急了几分,走过来,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年年有些讶异,抬头看他。他神色疲惫,发梢带着潮气,肌肤冷冰冰的,有一股秋雨的寒凉。年年埋在他颈窝嗅了嗅:“你身上一股烟火气。”
他抱住她的双臂又收紧了些,似要将她揉入骨血,声音低沉嘶哑:“福襄今日下葬了。从此世上再无福襄。”
下葬的是她的衣冠。冰冷的棺木放入地穴的一瞬间,他忽地浑身冰凉:纵然明知道睡在棺中的不是她,她还活生生地呆在七条胡同的宅中,那一刻,他却只感受到铺天盖地的恐惧。如果躺在棺中的真是她,如果当初他没能救下她呢?
葬礼结束,他一刻都无法等待,不顾这几日布置她假死事宜,及操办丧事的极度疲累,纵马而来。直到见到她的笑颜,感受到她温热的体温,那巨大的叫人战栗的恐惧方稍稍平复。
她还活着,还好好地呆在他的羽翼之下。
年年这会儿才发现,他白衣皂靴,一身素服。她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亲眼看到有人为自己服丧,心中顿时生起一种微妙的感觉。
聂轻寒忽地将她打横抱起,向内室走去。
年年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愣了半晌,直到他将她放于床铺,倾身而上,她反应过来,忙抵住他道:“不行。”
他捉住她玉白的手亲吻她的指尖:“你的小日子不是应该刚过几日吗?”
年年面红耳赤:他怎么连这个都记得清楚。不过,他这次说错了,她的小日子迟了。系统在这件事上没有骗她,她真的有了他的孩子。
年年正要开口,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阿桃沮丧的声音响起:“夫人,到处都买不到你要的月饼……”她看清屋中情景,顿时惊叫一声,抄起一旁的笤帚柄就冲了过来,尖叫道,“你是谁,你要对夫人做什么?快放下她!”
年年:“……”
聂轻寒:“……”
第55章第55章
笤帚毫无章法,劈头盖脸地砸下,身后就是年年,无法避让。聂轻寒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等他将阿桃手中的笤帚夺下,早挨了好几下,素白的麻衣横一道,竖一道,全是笤帚上的尘土,连脸上也沾了一道。
从来淡定自若的形象荡然无存。
年年知道自己不该笑,可实在忍不住,笑得伏在了床头。
阿桃茫然,看看乐不可支的年年,再看看喜怒难辨的聂轻寒,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赵余发现动静跑进来,顿时一脑门子的汗,跌足对阿桃道:“这是我们家爷,你这是做什么?还不给爷赔礼。”
阿桃糊里糊涂:“赵大叔,我们家哪来的爷?”
这个憨丫头。赵余扶额:“没有爷,夫人嫁的是谁?”
阿桃咕哝:“这也怪不得我。谁家的爷这么多天都不回家的,我还以为夫人是寡妇……”
聂轻寒淡淡地瞥了阿桃一眼。阿桃心头一寒,下面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赵余脑门上的汗更多了,怕阿桃再口无遮拦,喝道:“好了,你少说几句,还不向爷磕头赔罪?”
阿桃不敢嘀咕了,双膝落地,向聂轻寒老老实实地磕了个头,声音清脆地道:“婢子阿桃给爷赔罪。爷你以后经常来,我就不会认不得你啦。”
聂轻寒面无表情:这小丫鬟的胆子可真不小。
无形的压力弥漫,阿桃偷偷瞥了眼他的表情,心中寒意又起。说也奇怪,这位爷明明是一副温雅俊美的长相,神情也不凶狠,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怎么竟叫她从骨子里生起一股畏惧?
阿桃现在相信聂轻寒是主人家了,只有上位之人,才能带给人这样的压迫感吧。就像夫人,天人一般的模样,平时也从没对她们高声大气过,可她说的话,就让人不由自主听从。
年年见聂轻寒神色不善,阿桃畏惧,笑盈盈地拉了拉他的袖角:“聂小乙,不知者不罪。阿桃又不认得你,护主心切,你就别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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