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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页（第2页）

  公主舞步滞涩，垂下双袖，怔怔地望向父亲所处的方向。而今上身体侧向一边，头无力地低垂着，像是已然晕厥过去。

  公主手一松，骷髅傀儡萎顿于地，她匆匆奔至今上面前，握起他的手连声唤&1dquo;爹爹”。

  而不见今上回答。我快步上前，与其余内侍一起扶起他。但见他双目紧闭，眉头呈紧锁的状态，而眼角有泪水滑过的痕迹。

  回到禁中，太医诊断后说今上这是连日忧愁，思虑过多所致。他这几年龙体并不十分康宁，公主不幸的婚姻和立储之事一样，是给予他重负的两桩心病，而最近公主频频出事，压在他欣赏的石头一点点累积，终于令他濒临崩溃。

  公主坚持要守在父亲身边，虽然她自己也虚弱不堪。而后今上苏醒，见了她第一句便是：&1dquo;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歇息。”

  他还是以和颜悦色的表情对她，并对大殿上的情形只字不提，只是反复催她回去将养休息。最后公主含泪离开，我随她出去，走到门边时忍不住回，见今上一直在目送女儿，此前对她呈出的笑意尚未隐去，而眼中却有莫可名状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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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天后是先帝真宗忌日，今上虽然圣躬欠安，但仍强撑着主持仪式祭典，接受群臣进慰。晚间一切仪式结束后，他独自前往收藏真宗御书的天章，命中内侍出去，把自己一人锁在供奉天宗御容得天章影殿内。

  须臾，影殿中传来一阵恸哭声，哀戚无比，闻者皆动容，几名内侍奔入后宫报讯，苗贤妃与公主听见，立即双双赶往天章。

  以前二十多年中，我多次见过今上落泪，但这样的放声恸哭却是闻所未闻的。若不是悲苦难言已达极点，身为一国至尊的他绝不可能如此失态。

  公主听见父亲的哭声，忧虑之下越着急，亲自上前双手拍影殿门，扬声唤父亲，但里面并无回音，传出的依然是今上哀泣之声。

  &1dquo;爹爹，是女儿的事让你难过么？你是在生女儿的气么？”公主惶然问。

  还是无人回答。

  公主无措之下跪倒在影殿门前，泪如泉涌，父女俩一人在内，一人在外，各怀心事，却都是一样的悲伤。苗贤妃的劝慰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反而令公主更加难受，一边抽泣着一边朝殿中叩，她用哀求的语调反反复复地唤：&1dquo;爹爹，爹爹&he11ip;&he11ip;”

  &1dquo;让他独自待一会儿罢。”皇后缓步走到公主身边，对她说，&1dquo;你爹爹抑郁已久，现在能哭出来倒是好的。”

  公主泪眼看皇后，转身欲行礼，皇后止住她动作，俯身以丝巾拭去她脸上泪痕，再和颜问她：&1dquo;微柔，我可以跟你说说话么？”

  公主颔，呜咽道：&1dquo;孃孃有何教诲？”

  皇后牵着她手拉她起身，对苗贤妃说带公主去楼之上说话，侍从不必跟随，贤妃答应，让公主侍从都留下，我亦随之止步，但皇后却回顾我，说：&1dquo;怀吉。你也来。”

  公主随皇后上了楼，仍在担心父亲景况，又走到阑干边，忧心忡忡地向下探视。皇后见状跟过去，对她说：&1dquo;不必担心，你爹爹不会有事。他是称职的皇帝，知道自己负担的责任，自会保重的。”

  公主黯然低。皇后又携她手，引她到中坐下，端详她须臾，再轻声问她：&1dquo;微柔，你知道你这名字的意思么？”

  公主点点头，说：&1dquo;爹爹告诉过我，元德充美曰微，至顺法坤曰柔，《尚书？无逸》亦有云：&1squo;微柔懿恭，怀保小民’。”

  今上向公主解释微柔之意时我也在，关于&1dquo;柔”的解释今上还曾说过另一重意思——顺德丽贞。看来公主是为避&1dquo;贞”字之讳而没提这点。

  &1dquo;是这样。”皇后又问：&1dquo;那你是否知道当年你爹爹为何给你取这个名字？”

  公主道：&1dquo;这两个字都有很好的意思，爹爹是用来表达对女儿的祝福罢。”

  皇后向她呈出一点柔和笑意：&1dquo;不仅如此。这是对你的祝福。但也包括了对你的期望。”

  &1dquo;期望？”公主蹙眉，有些迷惑。

  皇后颔，道：&1dquo;元德充美，至顺法坤，他希望你既有硕人之姿，更有王姬邦媛必不可少的肃雍之美，最重要的是，还要拥有一颗善良仁慈的心，以温和谦恭的姿态对待天下子民，善加恩惠，泽被四方。”说到这里，她着意看看默不作声的公主，再道，&1dquo;这也是大宋臣民对天子妻女的要求。”

  公主摇头道：&1dquo;孃孃那样的肃雍之美，我一辈子也学不会。我也不想做王姬邦媛，像一个普通仕宦家的女儿那样平平凡凡地活着就很好，再或者，做一个农家女都不错，没有人整天盯着你，观察你一举一动是否符合肃雍之美，那生活就会轻松得多罢？”

  &1dquo;她们的生活未必像你想的那么简单。”皇后一叹，&1dquo;每个要在这世上生存的人都必须承担一定的责任。农家女从小就要跟着母亲采桑养蚕，饲养家畜，再穷一些的，甚至要随父兄下地耕种；普通人家的姑娘可能要学会织布裁衣，操持家务的技艺是必不可少的；仕宦家的女儿除了女红针黹，还要学习诗书礼仪，孝经女则，以备将来做士大夫家的女主人，相夫教子之余还要管理一个家族的事务&he11ip;&he11ip;无论是谁，从降生的那一刻起，就面临着不同的身份带给他们的不同的责任，而是上也不会有不必承担任何责任却还能无拘无束地生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