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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大少爷舒岩哲夫妇,便迎来了张家的一行人,张家是打定主意要给这唯一的嫡亲的外孙女长脸,张老夫人亲自出马,带着张家舅母、张家表姐,家里的女眷能来的基本都来了。待张家安顿好,舒老爷、张氏夫人便带着舒家大大小小的少爷、姑娘上门拜访。而除了这次之外,张氏夫人没再让家中其他姐妹去张家,只时不时的带着琼芝过去,兰芝也乐得躲个清闲。兰芝和琼芝不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别说张家,就是满京城也都知道,礼部尚书府的二姑娘和三姑娘不和。就算兰芝有意示好,也委实没必要在人家阖家团圆的时候去插上一脚。张家来了有几天之后,消息才慢慢被放出来,张家老爷负皇命镇守一方,如今已被圣上密调回京,由长子替父接任封疆大吏的职位。借着琼芝及笄礼的由头,张家已居家上京了,是以才有兰芝第一次登张家的门,就几乎见完了张家的女眷。也不知道见了多少人,只记得是向张老夫人磕了头,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行礼,这种时候,还是一言不当鸵鸟的最好。张家早年虽张家老爷离京任职,是以张家的长辈们,兰芝都是第一次见,磕头行礼也是有好处的,兰芝一共收到了六个荷包,一个来自张老夫人,四个来自张家舅母,一个来自张家姨母,兰芝接手的时候,便掂量了下,分量都不轻,可惜绝不能拿来充抵给琼芝的及笄礼,不然别说张氏夫人了,便是娘亲这关都过不去。兰芝对张家整体印象还不错,没有因为传言自己与琼芝不和,刻意为难,甚至根本没人提起这件事,仿佛舒家姐妹相亲相爱,无任何嫌隙一般。张家几个表姐妹和舒家几个姑娘年纪相仿,一屋子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叽叽喳喳,根本停不下来,吵的兰芝脑瓜子嗡嗡的。
盼望着,盼望着,琼芝的及笄礼,终究是到了。
那日一大早,舒家上上下下便忙活了起来,兰芝也不例外,专门挑了件沧浪色的衣衫,琼芝才是今天的主角,不能抢了琼芝的风头。堪堪收拾完,兰芝便带着采薇往玉春堂去,路上刚好碰上大姑娘英芝,姐妹二人相互点头示意,然后结伴往玉春堂去。今日的玉春堂格外热闹,二少奶奶曹氏和四姑娘云芝早早到了,琼芝在女使的簇拥下也出现了。几位姑娘分别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不出所料,二少奶奶曹氏也打了一整套的头面饰作为礼物。英芝准备的是自己绣的帕子和荷包,春夏秋冬主题,一季一样。云芝准备的是仿点翠蝴蝶簪和一副耳饰,据说是杨姨娘的陪嫁,应该是刚清洗过,蝴蝶翅膀的颜色明显比兰芝上次见到的时候鲜艳得多,上面的蝴蝶走起路来一颤一颤的,格外有趣。兰芝记得,琼芝有次瞧见了很喜欢,曾向云芝讨来着,云芝没舍得给,这次倒是大方。祥芝准备的是玉佩,中规中矩,应该是秦姨娘的意思。兰芝的礼物很简单,装了一荷包的金豆子,随琼芝喜欢,打饰也行,赏人也行。琼芝收到礼物,趾高气昂冲兰芝点了点头,看来对这个礼物还算满意。
“十样锦。”到底是张家唯一的嫡亲外孙女,十样锦这样的料子,对张家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兰芝不知道的是,十样锦做的裙子,实际上是张氏夫人准备的,也就是给琼芝随便穿穿,张氏夫人给琼芝准备的及笄礼的礼服,是条妃红色的流光裙,一步一动,波光粼粼,甚是好看。
几个姑娘向张氏夫人请过安,便被安排着接待前来观礼的女眷。其他家的姑娘们到了,舒家几个姑娘定是要作陪的,张氏夫人不免得多交代几句,哪里可以去,哪里不可以去,可以一起玩儿什么,玩耍时注意安全,别出什么意外,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这是说给家里姑娘们听的吗?很明显不是,是说给琼芝听的。英芝是个老实头,云芝是琼芝的小跟班,兰芝和祥芝经此一事,可是乖觉多了,是以,张氏夫人最操心的是琼芝。不过今天是琼芝的及笄礼,单是等下要换上的裙子,不是张氏夫人准备的流光裙,而是张家送来的孔府白罗花鸟裙,孔府在文官中的地位可想而知,自是将其他所有的裙子都比了下去,想来琼芝应该也不会胡闹什么。
早朝结束,舒老爷便急吼吼的赶了回来,顺便带回了张家的几位舅舅。及笄用的簪子,是张老夫人的陪嫁,一只精雕细琢的玉簪,据说是很多年以前,大夏和周边小国交战时的战利品,后来赏给了张老夫人,做了张老夫人的陪嫁。给琼芝及笄的是主宾,是张老夫人的手帕交,卫国公夫人。舒家门庭若市,宾客络绎不绝,甚是热闹。
张氏夫人正和前来观礼的夫人们交谈之际,女使借口张老夫人有请,将张氏夫人喊了出来。张氏夫人出来才知道,是窦家来人了。窦家子弟做官不行,可偏偏有一个极得宠的女儿,位列四妃,育有皇子两人,荣王和十一小皇子,都深得圣上喜爱。舒家也好,张家也罢,平日里和窦家基本没有交集,窦家为何会上门?张氏夫人不甚明白。人家既然上了门,虽是不请自来,但也没有把人往出赶的道理,好好款待着,也能记得舒家和张家的好。
窦家确实是来观礼的,带来的及笄礼是圣上赐予娘娘,娘娘又赏给琼芝的璎珞压襟和一些上好的料子。东西倒没有多贵重,确实宫里娘娘赏的,便很值得玩味了。张氏夫人不动声色的收了礼物,又请窦家上座,私下遣人将此事告知张老夫人和舒老爷。
琼芝的及笄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琼芝上着月白长衫、黄丹花鸟披风,下着白罗花鸟裙,缓缓出现在众人视线中。这三件,都是张家带来的,也都是孔府的。大姑娘英芝手捧放着玉簪的托盘,跟在卫国公夫人身后。初加初拜,感念父母养育恩情,再加再拜,家族繁荣得觅良人,三加三拜,尊师尊亲尊长尊贤。礼成。
行完及笄礼,琼芝起身拜谢到场观礼的宾客,在场女眷无不称赞琼芝的一身礼服,琼芝里子面子赚了个够。
已婚的妇人们坐在一起拉家常,她们这群小姑娘,三五成群,在院子里玩耍,琼芝自然是小姑娘们的核心人物。兰芝只觉得这群小姑娘吵闹,叽叽喳喳,没完没了,聒噪的厉害,无非是说些时兴的饰、衣衫、水粉,小姑娘家家的,还能说些什么,琼芝及笄礼成之后,兰芝就一直在找机会,看能不能偷偷溜出去。
“姐姐的礼服,可真好看。”兰芝由不得扶额,又开始了,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讨论琼芝身上这一套孔府服饰了,能换个新鲜点的话题不?
“是外祖母着人送来的,老人家的意思,我这做孙女的,自是不好推辞的。”琼芝话里话外都是炫耀,好的好的知道了,是你外祖母不辞辛苦,找来的一套孔府服饰。
“舒家的姑娘,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单瞧姐姐一人,便能窥得一二。”另一位贵女凑趣到,兰芝却心说一句“不好”。
“那依诸位姐姐看,我家几位姐妹,哪位生的最好呢?”云芝顺着话说了下去。
兰芝再次扶额,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你要拍马屁非拉上我们其他人干嘛。
“这还用说吗,自然是琼芝姐姐,别说是在舒家,便是放眼整个京城,琼芝姐姐也是排的上名的。”还好有人也是拍马屁出身的,夸的这么露骨,兰芝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可是我觉得,兰芝姐姐也很好看。”人群中穿出一个小小的女孩的声音,“完了。”兰芝真想上前捂住那小女孩的嘴。小女孩还不及祥芝年纪大,可偏偏是年纪小,才更童言无忌。兰芝一心只想溜,才不在乎她们到底在谈论什么,这是眼看这火就要烧起了。
“二姐姐瑶林琼树,哪里是妹妹可比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兰芝拼命在脑袋里搜刮诗句,好容易才凑了这么几句。
琼芝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身边人再凑趣说上几句,感觉飘飘然乎。
兰芝也松开了小女孩,随手用帕子叠个小玩意儿,逗小女孩顽,小孩子家家的心思,就是三分钟热度,看到又好玩儿的,也顾不得刚才生了什么,乐呵呵的瞧着手里的,用帕子折成的小动物。
其他贵女却是有些奇怪,舒家二姑娘和三姑娘不和,早已是人尽皆知的秘密,本以为三姑娘要和二姑娘一争高低,双方剑拔弩张,又有一出好戏看,没想到三姑娘就几句话完事,一场风波消弭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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