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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长刀（第1页）

商6到霞明殿的时候，整个院子热闹的出奇。

小芝麻在前面疯跑着，身上的毛湿了大半，上头粘着泥土、花枝，还有看不出是什么花的花瓣。

一边跑它还一边得意的往后看，一个不留神撞到了商6腿上，只见商6新换的一件鸭卵青暗纹缎袍上顿时出现了一大片泥渍。商6一手抓住它的后颈，将它牢牢制住。

小芝麻本要呲牙，见按住自己的是商6，只得哼哼唧唧的闭了嘴。

“小芝麻你快停下来，别跑了。”

黛杨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袖子高高的挽了起来，红石榴裙的裙摆都被污湿了，滴滴答答的落着泥水。

“这是怎么回事，小芝麻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黛杨这时才瞧见商6，忙上前行了一礼道：“商大人好，今日后头管园子的浇花，弄的哪里都是水，小芝麻又偷偷跑了出来，一个不留神钻进了花池子里，把那君子兰、天竺葵弄歪了一片，滚了一身泥汤子。”

说罢，黛杨正要把链子系到小芝麻身上，可却被小芝麻一挣，一个撒欢往霞明殿正殿去了。

姜星沉此时正在屋里头写字，一只软豪羊毛大笔力透纸背。

“长痛不如短痛。久乱不定，长痛也；一战之杀，一令之诛，短痛也。以短痛去长痛，是之谓杀以成仁。”

最后一笔才落，姜星沉的余光便扫到一旁端正坐着的小芝麻。小芝麻见主人看向自己，忙挺直了身子叫了两声，随即讨好般的吐着舌头咧嘴笑。

“真是个傻的。”姜星沉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却不提防弄了一手的泥水。

商6进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姜星沉站在临窗的桌子前，漂亮的玻璃花窗把阳光割成数道，柔柔的洒在姜星沉身上，好似给她笼上一层轻薄的烟雾一般。眉微微蹙着，一双杏眼睁圆了看着手心的泥水，就像……误入人间的花精一般。

嘭、嘭、嘭……

商6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商6、商6，你怎么了？”

谁在叫我？商6有些疑惑，眼前晃过一只细白的小手，商6忽的回过了神。

“殿下恕罪，臣刚刚走神了。”商6看着正拿帕子擦手的姜星沉，躬身行礼道。

“可巧你来了，你瞧瞧小芝麻这脏兮兮的样子，今儿正好是三月三，你带着它去东耳房洗一洗，黛杨她们都按不住它。”

“是。”

黛杨带着小丫鬟们下去烧热水准备小芝麻的澡盆，商6有事要同姜星沉说，便叫她们先把小芝麻牵走。

姜星沉满意的看了看刚刚自己写的字，从旁边拿了一枚芙蓉石印章，把自己的私印盖了上去。

“旷野居士？”商6看着姜星沉的印鉴，心中有几分疑惑。

“虹霓纷其朝霞兮，夕淫淫而淋雨。怊茫茫而无归兮，怅远望此旷野。”姜星沉念完，见商6还是不理解，又问：“你想想，本宫叫什么？”

“殿下名讳，星沉。”

“长河渐落晓星沉，晓星沉而朝霞升。”

商6将这句话在心头过了两遍，忽的明白了过来，怪不得原先在宫里皇上唤她“晓晓”，原来是这样的道理。

晓晓、星沉，晓晓、星沉。

这四个字在商6舌上绕了又绕，终究是没有机会开口。

姜星沉看着商6恍然大悟的样子，不由得掩唇一笑：“你呀还是多读几本书吧，本宫听商溪说，你连四书都没有读完？”

听她这样说，商6有些不好意思：“臣从小便不大爱看那些书，后来跟着师傅练武，也便耽搁下了，不过臣不是不读书的，《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吴子》、《六韬》这些书臣读了不知多少遍了，本想考武举，但是却……”

想到这儿，商6多了几分落寞。

姜星沉见状，便换了个话题道：“说到读书，我让你妹妹给后头那些不识字的女孩子们讲《三字经》和《千字文》，她讲的很好，那些女孩儿们也很喜欢她。”

听她说这事，商6恢复了神色，躬身道：“臣过来就是要说这事的，这读书虽好，可若是下人们认了字，把那些机要的东西抄了带出去可怎么办。倒不如让他们大字不识一个，放在身边也安心。”

“你说的倒也对，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总不能因为那一两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带累所有人。况且叫她们读书，也不是让她们出去科举为官的，不过是多读些书，明白些道理，这也不至于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白白叫人骗了。”

姜星沉顿了顿，又道：“你和蒋万实也安排个章程，让外院那些个小厮也学些东西，里头若是有一些个天分好的，尽管好好教导，说不定还能考个功名回来呢。”

商6不禁心头一动，这世间大善之人、大恶之人商6都见过很多，可如姜星沉这般善恶分明的人却很少。以德报德、以直报直这句话看似简单，做起来却很难。

对青栀那般背叛的人，她可以狠心出击毫不手软；可对吴娇月、杨昭昭那样被家族所困的人，她会毫无保留的伸手相助。这是怎样一个矛盾又自然的女子啊。

知道她用心良苦，商6也笑了笑道：“殿下仁慈，臣替他们谢过殿下了。”

“对了，本宫记得今日是你生辰，先前本宫生辰你送的礼物本宫很喜欢。本宫今日也给你备了一份，你瞧瞧，这贺礼可喜欢？”姜星沉说着便把圆桌上的盒子打开。

盒中放着的是一柄长刀，长约三尺，宽约二寸，锋利的刀刃闪着寒光，连屋里都莫名冷了几分。

“这刀名叫‘锟铻’，传说出自伊水西二百里的昆吾之山，切玉如割泥。听说还是前朝惠文帝平定鲜卑时用过的兵器。”姜星沉将盒子朝商6那边推了推，笑道：“还不快试试，看合不合手。”

“臣，冒犯了。”商6把手心的汗蹭了蹭，告了一声罪后便把长刀拿了起来。

刀柄带着寒气，可商6心中却像沸水一般，四肢百骸都要烧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