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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春生大人。”
“你做好准备,熊蜂的族群很快就要来了。它们对我存有敬意,但可能不会对你很善意。毕竟你催化了熊蜂的卵,却没有看见那铺天盖地的寻虫启事,它们会觉得你在故意藏匿,为的是让幼崽更眷恋你,以此向他们敲诈更多,甚至利用幼虫的眷恋终其一生敲诈。它们不是敏感,它们已经有过多次这样的经历。”
“我不会太在意它们的态度举止的,毕竟我没打算要向它们敲诈什么。”
春生两眼圆睁,它斜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解红沙,“原来王族一向这么坦荡,无论哪个星际都一样。你知不知道你们住在我这神庙要支付多少金币?知不知道平息强闯神庙威胁我的怒气需要多少金币?你可还知道驱动星空舱起飞、跨越星际是需要极多量的金币?”
“你会是它们族群诞生以来最大的敲诈者,”春生如是说,“它们的族群会代代相传这个教训。”
“啊?”
“你想说,你是无意间捡到这枚鸟羽的?”修长的指爪捏着一根有着烈焰般光泽的鸟羽,来回把玩。
解红沙望着眼前陌生的故人,摇了摇头,“是它自己飞到我手心的。”
“帝王蝶”一脸讥笑,“撒谎也要有个限度,我虫族的至尊宝物要亲近一只半虫母废物?”它捏着鸟羽,轻佻地贴上解红沙下巴,“或者,是你想要故意亲近我,编出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
“帝王蝶”凑过来的面庞,令解红沙一下子窘迫地涨红脸。
“帝王蝶”却像看见肮脏的秽物,嫌恶地后退几步,“恶心,滚!换其它虫来服侍我,记住,要真正的虫族。我停留在神庙的这段时间,再让我看见你,我就把你扔到虫池里,做幼虫的养分。”
它确确实实一点儿都不记得她了。解红沙感到伤心,帝王蝶的思维已经完完全全被这个右相虫族占领了。可又觉得庆幸,这样当她离开这个星际时,就会少一份思念的束缚。
在熊蜂族群来临前,右相带着虫族仪仗为了虫母祭的事就先行来到神庙。春生整只虫忙忙乱乱,“怎么能这么倒霉?上任没多久就轮到我准备虫母祭。那个轮值转盘坏掉了吧,我刚立府,哪有那么多金币,难不成今年的至尊虫神想穷酸地过?”
“你去见帝王蝶了?被嫌弃了?看你眼眶红红的样子,肯定被彻头彻尾地嫌弃了。”春生跳进杂物间里,盘点着存留的虫母祭的器物,解红沙跟在后面拿着账本一一记录。
“嗯。它好像特别讨厌半虫母,说起半虫母时咬牙切齿的模样。”想起“帝王蝶”曾经温柔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憎恶,她心里确实难受。
“它没把你撕了都算是好的。我劝你啊,能离它远点你就远点,最好再也不见面。它是被堂兄一手养大,感情亲昵。可它堂兄上了一个半虫母的当,后来疯疯癫癫跑去密林深处,就那么走失不见,虫虫们都说它被鸟族生吃了。”
“半虫母?是和我一样的半虫母吗?”
春生的爪子停顿下来,它回头看向解红沙,仿佛望进一口深渊,“不是,比你这种要恶劣残忍得多。你来了这个星际有一段时日了,应当知道在这个星际里,虫母至高无上又无比低贱,它们稀少,被奉为生命的承器,它们绝大部分被日复一日的交合与生育折磨得精神衰弱,脾气尖锐。然而,绝大部分的虫族终其一生也没有机会与虫母接触。”
“于是,有一些长相艳丽的虫族把自己改造成半虫母,去欺骗其它虫族的感情,获取它们的虔诚与财物。欺骗右相堂兄的,正是这样一只虫族。”
“所以,它恨不得杀掉所有半虫母。它曾公开许诺,如果它登上一虫之下,万虫之上的执政官位置,它必然布政令屠尽全部半虫母,扔到虫池做养分。这个宣言为它获得了极多的支持。”
解红沙沉默了。
春生在一堆器物里翻翻捡捡,最后头疼地坐在一个酒器的边缘,“不行,我们还缺两个金盘,而且是最重最大尺寸的金盘。”
春生愁眉苦脸,嘴里念叨着哪哪的金器可以改成金盘。
这时,熊蜂推开杂物间的门,眼睛笑眯眯地,“阿姆,春生大人,吃饭啦~今天有好吃的肥肥肉,天牛把它们煎得可香了。”
春生原先还是苦恼的模样,看见熊蜂一会儿就两眼放光,“我知道哪里能找到这两个金盘了”,又低头摇了摇叹息,“熊蜂族群今年真可怜啊。”
“阿姆,您胳膊得再抬高一点儿。就像这样。”螳螂把解红沙整个包裹在怀内,将她的手臂抬高到正确的高度,后撤拉弓,箭矢轻盈射出,击落高高大树上早已被瞄准的青涩鲜果。
螳螂的胸腔很热,鼻腔灼热的气息打在解红沙侧颈上,烧得她满面绯红。这是这么久教学以来,螳螂第一次做出这些亲密的举动。
之前,它是拿着一根竹竿,严肃地指导着解红沙射击的每一步骤。被它教学的每分每秒,她都有回到旧日王宫被严肃夫子教导诗书礼仪的恍惚感。螳螂明明高大俊朗,平日里看着有些不着调。可是教导起拳脚与弓箭,像个宗师,更像个小老头。
“阿姆,腰得崩得再紧点儿,力量与关注力全部汇集到箭尖。”螳螂的指爪抵在解红沙腰部。
解红沙明知道螳螂可能没有其它意思,可是仍然不可避免地酸软,整个腰腹都麻酥酥的。射出的箭矢一下子松了劲,方向打偏,射程变短。
箭矢潦草地落到一顶绽放的花冠上,密密麻麻的小虫子爬出来。
“阿姆,您为我缝补一下围巾吧。”今日的授课结束时,解红沙浑身大汗,疲累得手臂都抬不起来,却觉得无比畅快惬意。比起之前只能想到不顾一切返回救姐姐,如今这样增强武力,增强战斗力,使自己变得也更自信,更有信心,救出姐姐的可能性也更高。
“嗯。”解红沙摸了摸围巾的破损处,看起来像是自然磨损。口子很小,并不影响使用。
“阿姆,您真好。”
如果我真的好,就不会一边依赖着你们一边驱逐着你们。解红沙没有说话。
漆黑的深夜,解红沙被一阵纷飞声吵醒。她穿上轻便的服装,扎紧袖口与裤口,推门而出。
自从她开始练习武术与箭技以来,便不再穿那些束手束脚的服饰,每日里穿着简便的服装。倘若阿母看到她如今的模样,肯定又要气得责怪她,“你这哪还有个公主的模样?”
公主?国灭的那一日起,她便不再是公主了。
天空无月,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熊蜂与天牛都已起来了,就连春生,也坐在神庙进口高台上,远远注视眼前的一片银色。
星星点点的银色蝴蝶,大大小小,流光溢彩,翩跹着从四面八方汇聚向神庙的方向,一片银色里,身着白袍的“帝王蝶”正一脸冷漠指尖轻点银蝶。
这时,帝王蝶突然回,注视着解红沙,温柔至极,嘴巴无声开合,“阿姆,我想您。”
解红沙震惊,难以置信地往前走了几步。
天牛却拽住了她的手,寒气逼人的深夜,天牛的爪尖亦是彻骨的凉,“别去,阿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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