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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他掏出两条黑巾,给自己和君珂都蒙上,拉着她就往里冲。
“咱们要干嘛?”
“打人。”
君珂还没反应过来,纳兰述已经拉着她越过高墙,昨晚整个燕京都无眠,姚家的人也没睡,几乎两人刚刚落地,就有大量护卫涌了上来。
纳兰述和君珂七分认真三分做作,挥舞着刀剑在姚府后院闯来闯去,看起来一副要冲入内院杀死主人的凶悍模样,然后再被姚府护卫一次次逼了回去,混战中纳兰述不住呼喊:“兄弟们,西边有空缺!”
“往南边去!”
“先出去,等下接应我!”
一边喊一边乱扔石子,四处风吹草动,源源不绝的护卫奔出来,被引得草木皆兵,打了一阵,眼看人越来越多,纳兰述又喊,“对方有备,走!”拉了君珂便跑。趁着转身还踢死了两个。
他转身逃跑的时候度略慢,一个赶上来的护卫劈手一抓,“哧啦”一声一样东西从纳兰述腰囊里掉落,纳兰述浑然不觉,拉着君珂咻一下迈过高墙,逃之夭夭。
纳兰述跃出墙,箭一般的身形就慢了下来,回头看去,果然姚府的人也不追,只是迅将四方门户都布置得更紧了些。
“虽说姚家是商贾之家出身,不过能在大燕朝廷里历练了那么多年而没倒,果然没那么傻。”纳兰述隐在暗处,看姚府过了一会儿,开了大门,有人前呼后拥而出,几乘车马,匆匆往皇城方向而去,眼底露出一丝笑意。
“你刚才掉下来的是什么东西?”君珂心知纳兰述闯姚府那叫装模作样,关键是要将那东西送到人家手中。
“某人的重要资料,但是只有一半,而且被我抹去了最关键的主要人物,只是隐约有个指向。”纳兰述冷笑,“姚家和沈家斗了多少年?如今姚家好容易得到点某人的把柄,怎么舍得不利用?”
“沈梦沉的东西?”君珂惊诧,“你怎么得到的?”
“他隐于暗处盯紧我尧羽,我们难道就不知道对右相大人多多关心?”纳兰述一笑,“都在互相算计,不到鱼死网破,说谁赢都太早。”
“皇三子一系被纳兰君让和沈梦沉打压多年,如今这一场围剿不成,燕京还出现大难,正是皇三子的一个反击契机。他之所以还没动作,是因为大军都在纳兰君让手中,不敢轻举妄动。我刚才送出去的这份东西,不仅攀上了沈梦沉,还连带拖上了纳兰君让,这两人同气连枝没什么稀奇,但如果同气连枝搞一些秘密手段,你叫纳兰弘庆屁股怎么能坐安稳?”
“话虽如此。”君珂皱眉,“沈梦沉和纳兰君让都不是笨人,两人一旦面对之类指控,必然会合力自保,朝堂之上,谁能是这二人联手的对手?”
“现在只怕也未必合力得成。”纳兰述微笑,“狐狸多疑,别有心思,我已经在他那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他和纳兰君让之间,现在要想信任对方,也不容易。这些事不是一时半刻能看出效果的,我们先找个地方,安心地等。”
他拉着君珂,取出点易容用具,简单改了改容貌。随即绕过几条街道,此时街上已经渐渐有了行人,只是大多神色不安,频频往城门和城北方向张望,并不住交头接耳,两人都是普通装束,坦然混入人群,在城西北一家普通的染房门口停住。
“李大妈,我们是鲁南王二强他朋友,听说您这里有活计,现在还需要人吗?”纳兰述憨里憨气开口,居然一口鲁南口音,配着他染得黧黑的皮肤,活脱脱一个乡下小子。
院子里一个正指挥伙计把布匹下染缸的胖大妈抬起头来,打量两人一眼,撇撇嘴,“乡下人,身子骨怎么还这么细?来做工可以,包两顿吃住,一年一两工钱,年底结算。”
这是相当黑的价钱了,普通小工,一月一两银子也是该有的,这老娘们可好,一年一两,还是年底才给的,万一有什么不好,工钱给扣了,还得白做活一年。
但也只有这样的黑店,才敢不问来由就招没有路引铺保的伙计,这些店多半都有官府背景,纳兰述竟然连这种关系都有。
“好唻,有得吃住我们兄弟就满意了。”纳兰述抓抓头,憨厚地笑。
这动作活脱脱就是学的鲁海,君珂心中一痛,眼圈顿时微红,赶紧垂下脸掩饰。正好那胖女人在问纳兰述,“你这兄弟怎么不说话啊。”
“他哑巴咧。”纳兰述将君珂揽过来,温存地摸摸她的头,“又想家。”
君珂心底一暖,攥紧了他的手。
“得了,别在这现兄弟情深了,王二,带他们进去收拾,整理好了就开始做工。”
两人跟着一个伙计进门,进了二进院子一间破旧的大屋,一进门就是一股酸臭冲鼻,脚臭汗臭还有长久不晒的被褥散出的馊臭,君珂险些吐出来,看一眼纳兰述,他面无表情,丝毫没闻到的样子。
屋内是大通铺,被窝卷挤得像沙丁鱼罐头,那伙计冷冷对墙角一指,“你们俩个,以后睡这里。”便理也不理他们出去了。
等人走了,君珂才悄悄问纳兰述,“你从哪找到这样一个黑店?”
“燕京不需要铺保,并有一定官府关系的黑店有十三家。”纳兰述平静地道,“这是地理位置最好,出入相对有退路的一家。”
君珂沉默,微微震撼……纳兰述的意思是说,这十三家他都有布置,单看他愿意用哪家。换句话说,悠游自在的尧羽卫和纳兰述,果然未雨绸缪,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都不曾放松了警惕。
“我们出去干活,不要引人怀疑。”纳兰述揽了她的肩向外走。
君珂没有反对,眼神低垂……两人从城门汇合开始,纳兰述很明显一直在试图回避和她过多交流,似乎害怕她询问什么。
这个现让她心底有点凉,然而却不打算寻根究底,现在不是打破砂锅的时候,燕京危机四伏,云雷还在城门外,她必须先把一切心事放下,和纳兰述通力合作出城,然后带走云雷军,否则一旦云雷军为了她在燕京城外被包了饺子,她到死也没脸去见那些盟下大爷。
两人出了屋子,立即便有人将他们带到后进院子里,指挥他们将厚重的布匹下染缸,院子里所有人,都有一双怕人的手,蓝紫深黑,粗糙起皱,被各种染料经年累月地浸染,早已不辨原先颜色。
纳兰述不让君珂接手染布,只要她负责搬运布匹,郡王爷修长白皙的手,在热气腾腾的大锅前搅拌染料,在翻滚着各色色彩的染缸里捞起布匹,红黑蓝紫各色布匹在手指间翻飞开去,灵巧而娴熟,君珂看得有些呆……这养尊处优的家伙,在哪学得这一手的民间劳作技巧?
其实如果尧羽卫在这里,一点惊讶之色都不会有,天语之族培养人才,向来和别人不同。所有孩子都没有童年,自幼经受人间捶打,学习世间百艺,他们认为所有的动作都符合武学至理,单看你是否有悟性而已。并且好的护卫人才,就该全通百业,才能更好隐藏自己,所以从纳兰述开始,到尧羽每一个人,这些世间杂务,少有不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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