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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他和外婆陈伯陈姨坐在一起看春节晚会，郯墨不能理解电视上的群众为什么一阵又一阵的笑，他也没有心思去看晚会上到底有什么，而其他人因为外公的病情，在这样喜庆的日子里，也很难露出笑容。

  国内早已入了夜，这里却还是亮堂堂的天，郯墨滚着轮椅回到了房间，一个人坐在轮椅上了一下午的呆，直到夜幕也逐渐降临。

  陈伯小心的从外边进来，看见少年这个样子，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有所出口，叹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他又和班主任打电话确认过，班主任已经将电话号码告诉了乔岚的家里人，但是乔岚确实没有一点点回信。

  陈伯活了这么多年，还是觉得自己不会看错人，乔岚之前对郯墨的好绝对不是假的。

  所以乔岚也许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还是乔岚的家人没有将号码告诉乔岚？

  陈伯也想不通。

  这个年，对于郯墨一家人来说，没有快乐。

  大年初二，郯墨的外公去世了。

  外婆像是最后一根神经也骤然断裂，整个人晕了过去被送进了急救室，郯墨坐在医院里边，眼里是外公已经开始泛白的手指，耳边是听不清的嘈杂的哭喊。

  来的人很多，母亲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弟弟，郯墨对他们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很小的时候，大舅家的表哥将他推到了楼梯口，他哭喊着从二楼滚到了一楼。

  如果是正常小孩也许不会摔那么惨，可是郯墨却因为亚斯伯格症手脚没有正常小孩那么灵活，他疼的哭了，站在二楼的表哥吓得哭了。

  但是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每个人都长大了，屋子里站了十几个人，郯墨只认识零星几个。

  所有人都在哭，只有他没有哭，郯墨就像一个另类一样，在这个悲伤的氛围里格格不入。

  哭声钻进耳朵里，就连神经都莫名的被绷紧，郯墨静静的看着外公的遗体，半晌后与陈伯道，&1dquo;我们走。”

  医院，医生，死人，他再也不想看见类似的一切让他精神临近崩溃的东西。

  他面无表情的推着轮椅出了病房，离开后听见病房里有人说，&1dquo;这孩子简直就像没有心。”

  郯墨沉默的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他可以感受到心脏在跳动。

  只是他没有任何感觉，他感受不到悲伤。

  陈伯眼中一黯，悄无声息的跟了出去，看着郯墨瘦弱的背影，没有忍住又抹了把眼泪。

  陈伯低头准备推着郯墨离开，身后却有人跟着跑了出来质问，&1dquo;你就连这一会儿的时间都忍受不了？”

  记不清是谁了，记不清是哪位表哥，郯墨回过头，大抵是想蹙眉，但是却不知道面部该怎么动，于是还是保持着和平时一模一样的没有表情。

  &1dquo;还有事吗。”

  年轻男子看着郯墨，只觉得他不可理喻，姑姑说郯墨是没有心的，根本不假，从头到尾，他甚至没见郯墨落过眼泪。

  &1dquo;里面的是你的外公，是从小照顾你的外公，他没了你一点都不难受吗？现在连最基本的礼数都没有了是吗？”

  陈伯急忙开口，&1dquo;我们少爷只是对这种环境很难接受。”

  所有人都知道他可怜，却没有人愿意去了解他为什么可怜，郯墨的亲生父亲口口声声说想补偿儿子，才将郯墨接回了国，可是却没空去了解，只当郯墨是简单的自闭症；这些不时常联系的亲戚，他们说郯墨冷漠说他没有心，可是却没有人愿意去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

  郯墨自己喜欢这样吗？

  难道他愿意生来就是一个感受不到感情冷冰冰的另类吗？

  他也想做一个正常人，不是吗。

  郯墨感受不到，可是陈伯感受的到，他竭尽全力想让郯墨显得没有那么冷漠，让他在外公去世后多出现在大家的面前，可是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年长的不喜欢他，年纪小的表弟表妹们都怕他。

  陈伯想说的太多，可是郯墨却淡淡道，&1dquo;他没有照顾我。”

  年轻男子一愣，&1dquo;什么？”

  &1dquo;里面是我的外公，但是他并没有照顾过我”，郯墨看着陈琅，&1dquo;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陈琅愣愣的看着他，看着郯墨的背影逐渐远去，怒声又大骂了起来。

  冷血，无情，疯子，又是诸如此类的他早就听惯了的词语。

  郯墨垂下了眼睫，没关系，他早就听习惯了。

  &1dquo;他们居然还说你可怜，你可怜？可怜什么？就算是可怜，也是必有可恨之处，就你这种人，冷漠，自私，古怪，没人受得了你，没人会爱你，你就这样可怜巴巴的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郯墨搭在轮椅上的手蓦然攥紧，脑子里像是陡然被谁用重拳砸中，嗡嗡嗡的响成一片。

  &1dquo;他打人，我们不要和他一起玩！”

  &1dquo;他就是个疯子，你们啊都离他远一点。”

  &1dquo;从小你爸爸就不要你，你妈妈也被你拖累致死，没有愿意要你。”

  &1dquo;你这种人，冷漠，自私，古怪，没人受得了你，没人会爱你，你就这样可怜巴巴的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脑力里轰鸣一片，旁人说什么都听不见，眼前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曾经留在他记忆深处不愿想起来的恶言恶语，一时间占据了所有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