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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了?"土坤疾步过来,有力地抚了抚阿萍的肩,他原想把阿萍搂在怀里,因为有第三人在场不能过分亲密。在土坤身后土老根紧跟着从西屋走出来,不知所措地看着阿萍:"姑娘,出啥事了?"
这时候,那只黑毛狗已用嘴挑开门帘走进东屋。越恐惧越想看,阿萍本能地侧目再往东屋里面瞧,双人床上除了零乱肮脏的被褥、一个竹制枕头之外,什么也没有。黑狗在屋里吐着红红的长舌头,东闻一闻,西嗅一嗅,似乎在向阿萍证明:这里的确什么也没有!
"姑娘,别害怕,这黑毛狗可通人性着呢,从来不咬人!"土老根在土坤的后面紧着解释。
阿萍转身走到椅子旁一下瘫软在那里。土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眼里全是无限的心痛与关怀。半晌,阿萍才抬起头冲他微微一笑说:"对不起,我没事儿,刚才被黑毛狗吓了一跳。"
土坤信以为真,长长舒一口气说:"刚才你那一声叫,大白天遇到鬼也没有这么恐怖!"
土老根觉得实在对不住这个大城市来的漂亮女子,他冲进东屋照着黑毛狗屁股上咣咣就是两脚:"快滚出去,小心老子剥了你的皮、掏了你的心当下酒菜!"黑毛狗无端地挨了打,咣唧、咣唧哀鸣着,满腹委屈夹着尾巴跑出屋,临走不忘看一眼坐在椅子上的阿萍,意思是说:"我没招没惹你,为何要诬赖我呢?"
土坤决定回石佛镇。
玉女巫已经死了,死无查证。临走前,土坤希望从土老根这里获得更多的信息:"三爷,你听说过十几前石佛二中一个年轻的女教师上吊而死的事情吗?"
"什么?"土老根眯起眼睛皱着眉头有些迟疑。土坤又重复问了一边。土老根脸上显出一丝不易觉察的不安,他干咳了两声说:"这个,我不太清楚,也许听说过,但时间太长早就忘掉了。石佛镇上吊死的人太多了,谁家媳妇受不了丈夫或公公婆婆的虐待,或者公公婆婆与儿子、媳妇闹别扭,一时想不开就喝农药、跳井或上吊自杀。这种事乡下不少见,咱们土家庄土老冒家去年还出过一桩上吊自杀的事哩。"
黑毛狗并没有走远,不时从门口探头进来,两眼中依然充满了无辜。土老根捡起一只没有后跟的破鞋掷过去:"王八羔子,想找死哩你!"黑毛狗摇摇脑袋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土坤忍不住笑了笑说:"三爷,你别赶它了,我们这就走!"
白色的捷达车在乡间小路上颠簸着前行,掀起一路黄尘。绿幽幽的庄稼地,狭窄的乡间土路,在无垠的大地上这辆车看上去竟然是那样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坐在车里的阿萍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她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魂中恢复过来。土坤忍不住取笑她:"一只狗就把你吓成这样?"
阿萍看了一眼土坤,摇了摇头说:"其实,并不怪那只狗。我现在有些不相信你的那位三爷所说的话了。"
第43节:观音桥(2)
"什么?你不相信他说的什么话?"土坤两眼望着前方,乡间的土路并不好走,一不小心车可能就中了泥土路的埋伏,陷进一个深坑里想再出来就难了。
"他说你的三奶是自然死亡,还绘声绘色讲她是如何死的。可是我总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比如你的三奶,就是那个玉女巫,可能是被人用被褥活生生地捂死的。"
土坤戛然踩下刹车,车猛然停下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阿萍问:"你凭什么这么说?难道你刚才在东屋里现了什么?"
阿萍把自己无意间在东屋看到的一幕说出来:"我明明看到那张床上有一个赤着上身,穿着大花裤头的男人,他拼命用破被褥要捂死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虽然看不到头和脸,但能看到她的腿和手,她被身上的男人死死地摁在床上,嘴和鼻子被厚厚的被褥捂着,她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我猜测她就是玉女巫,而那个男人从背影上看,很像你的三爷。"
土坤哈哈大笑,伸手在阿萍的额前摸了摸说:"你没烧啊?怎么大白天的净说糊涂话?土三爷用被褥捂死玉女巫?!他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老婆?玉女巫那么聪明能干,这个家基本上都是靠她赚钱来生活的。土三爷要害死她,就是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难道他疯了不成!"
被土坤这么一说,阿萍不由怀疑起自己来,她的这种推测太没有凭据了,是不是又是一种幻觉?她挥手轻轻打掉土坤停在自己额头上的手说:"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小心开你的车吧。"
捷达车驶上了乡镇柏油公路,度很快提起来。土坤把那枚玉佛手掏出来给阿萍看:"瞧一瞧,这就是我们这一趟的收获,从手感、做工,以及色泽上,直觉告诉我,它和叶莲老师住屋梁上的那枚玉佛手就像同一个模子刻出来,一模一样。我越来越相信,叶莲老师住屋梁上的玉佛手就是玉女巫亲手放上去的。只是太可惜,玉女巫五年前已经死了,我现在是死无对证。"
车驰过石佛山野猫岭,阿萍有意朝不远处的野猫林看过去,那里只有死一般的沉寂。太阳明晃晃地照在石佛山上,那尊形神兼备的大佛此刻安详地在坐着。野猫林的树顶上,因为有了阳光而分外明亮,泛着一片一片的白光,却更显衬得树林里面一片昏暗。阿萍想起刚来那天路过这里看到的一幕,不由得心里暗暗地琢磨:那些幽灵呢?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有存在过?或者像许多恐怖小说里讲的那样,他们正处在大战前的沉寂中,正在暗暗地酝酿着一次对人类的更强烈、更令人指的恐怖袭击?阿萍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深受土坤恐怖小说的影响,身不由己陷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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