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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郁再度保持沉默,翟雁声方才品味羊肉的笑容又收了起来,冷声道:“程郁,你真的长大了,在用不说话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了。”
这话他说的冷淡而平静,似是感慨,似是警告。
“没有。”程郁连忙回答。
翟雁声斜睨他一眼,早已将程郁所思所想看了个透,他慢悠悠地说:“之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了,你也不要一直摆出这么一副生怕我会吃了你的模样。我要在云城待好一段时间,足够你把云城这个破地方逛个底朝天,逛个透,等你在这个地方待烦了待腻了,咱们就哪来的回哪去,继续过日子。”
程郁瞪大眼睛望向翟雁声,翟雁声只当他是对他既往不咎的震惊,毕竟这的确不是翟雁声的处事风格,翟雁声摆摆手,道:“你别这么看着我,这是宁宁的意思,宁宁确实喜欢你,我不想让宁宁失望。程郁,我希望你也不要让宁宁失望。”
翟雁声有这么多床伴,之所以对待程郁有一些不一样的感情,是因为在他能完全看透程郁的时候,程郁也有一点点能看穿翟雁声。翟雁声对人心的洞悉是本能,他几乎能看穿所有同他接触的人,但旁人很难看透他的想法。程郁勉强能做到一些,这让翟雁声觉得惊奇,也因此爱不释手。
所以程郁也就知道,方才翟雁声对他说的话,也是翟雁声能允诺给他的极致了,再多的,翟雁声不会给,即便给了,程郁也不会要。
程郁低着头小声说:“可我不会回去的。”
翟雁声重重地将筷子拍在餐桌上,汤碗盛得太满,液体立刻洒出来一些。似乎是怒极反笑,翟雁声话里显然带着讥讽的笑意:“不回去?不回去就在这儿做一辈子车间工人吗?程郁,你觉得你是这块料吗?”
反抗翟雁声一次已经让程郁大费心力,他无力再抵挡翟雁声之后的冷嘲热讽,于是只能低着头保持沉默。
可翟雁声却并不放过程郁,他伸手抬起程郁的下巴,细细打量一番,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刃一般割过程郁的面颊,程郁颤抖着闭上眼睛。
翟雁声将程郁的脸靠近,低沉而缓慢地说:“程郁,趁我还在好言好语跟你说话的时候,你老实听话,不然你可不光是连这个年都要过不好了。”
程郁终于忍不住崩溃地落下眼泪,他仍旧闭着眼睛,泪水却一串一串滚落,他哑声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不要怎么样。”翟雁声的拇指替程郁擦拭掉一片泪痕,他颇为温和地说:“就像以前一样就好。”
程郁就像翟雁声手边的挂件一般,翟雁声找上门的时候他无法反抗,翟雁声他要带程郁走了,程郁也只能顺从跟随。
他们从金碧辉煌的酒店里出来,翟雁声手里还拎着一份打包的红烧羊肉,外加几样别的小菜,他说云城的羊肉的确不错,要带回去,晚上做宵夜。
说这话时他们已经在车上了,酒店的外带餐盒精致,翟雁声将东西放在后座,对身旁的程郁说:“为了来这一趟我压了不少工作,晚上回去还得加班,明天咱们再一起回去过个年,本家那里少不了人。年后你若是还想来云城,那咱们就继续来。”他这话说的颇有些哄人的意味,抬眼瞥见程郁呆滞的神色,翟雁声又觉得鸡同鸭讲,躁郁地说:“别愣着了,把安全带系上。”
进了南城区,因为交通便利,所以离翟雁声住的地方也不远,他住在南城区一个非常高端的小区,是近两年才刚刚开发的,入住率不超过百分之二十,绝大多数楼栋都黑着,但小区物业做得非常好,年节底下小区里灯火喜庆,一片火树银花,已经在尽力冲淡小区冷清的氛围了。
翟雁声打着方向盘拐进小区,程郁脸贴着车窗,终于缓慢地说:“我不回去过年。”
翟雁声冷眼瞧他一眼,连同他就此话题争辩的打算都没有,直截了当地将车停好后熄了火,道:“把东西拿着,上楼。”
程郁恨自己永远都只能归顺于翟雁声,却也无力反抗翟雁声,他跟在翟雁声后面,电梯门开了,里边是敞亮的镜子,照出面色寻常的翟雁声,还有如丧考妣的程郁。
翟雁声住在顶楼,进门输密码时翟雁声侧过头对程郁说:“密码是你的生日,昨天让你搬来你不搬,只能我亲自跑这一趟了。”
程郁低着头进门,房子已经装修好了,翟雁声大约也是第一次进门看这房子,环顾一圈他终于露出了一种从他出现在程郁面前开始就应该会露出却始终没露出的极度嫌弃的表情,道:“什么破烂审美。”
翟雁声外祖父算是半个艺术家,这艺术天分遗传给他的母亲,又继续留给他,所以看到千篇一律的中西混搭式样板间时,翟雁声的嫌弃可谓是发自内心。他能忍得下又脏又破的宿舍楼,忍得下狭隘逼仄的北城区,却实在忍不下乱七八糟的房子。
翟雁声脱了外套,冲程郁抬抬下巴,道:“去找找冰箱在哪,先放在冰箱里吧,然后去洗个澡。”
刘阿姨听见响动,从里间出来,闻言接过程郁手中的食盒,道:“小程先生,交给我吧,我去收拾。”
翟雁声摆手拒绝,道:“刘阿姨,你别管,就让他去收拾,你来跟我说说宁宁的情况。”
程郁在这个巨大的如同迷宫一般的顶楼平层里绕了半天才终于找到冰箱,远远地还能听见刘阿姨同翟雁声讲话的声音:“还是有点认床,哄了好一会儿才睡着,因为送回来时赵秘书说晚上吃了蛋糕,怕她牙疼,就换了一管牙膏,躺在床上睡觉时直撒娇,说味道太冲了,呛得睡不着。”
翟雁声冷哼一声,严厉地说:“就数她娇气!先前说好了换牙期间一个月不许吃任何甜食,来了这边她就趁机胡来。刘阿姨,以后不许给她吃了,过年也不行。”
刘阿姨赔着笑,温声同翟雁声说话:“小孩子长时间不吃这些,总是心里偷偷惦记。到底吃得不多,也按时刷牙了,权当是开个荤。只是年节底下本家一向要做许多甜点果子之类的东西,往年宁宁最喜欢了,今年可是吃不上了。”
翟雁声又嗤笑一声,站起身来,道:“她哪里是喜欢,她那是新奇罢了,这些东西样子好看,家里平时又不做,都是逢年过节了老太太弄些出来哄小孩子玩,今年说什么都不能给了,免得夜里牙疼得哭了,又来找我哭哭啼啼。”
翟雁声虽然严厉,但他一向疼翟宁宁疼得如同眼珠子一般,这在翟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翟雁声此人若有什么软肋,那就只有翟宁宁一个。
见着翟雁声往程郁的方向过去了,刘阿姨识趣地回到自己房间。厨房是开放式的,和他们方才讲话的小客厅只隔着一个吧台,翟雁声走过去,冷声问程郁:“让你放个东西就这么慢,还不去洗澡吗?”
程郁抬眼怯懦而恐惧地望向翟雁声,翟雁声瞥到他的表情,像是吞了只苍蝇似的黑了好半天的脸,然后以一种极度不耐烦的态度对他说:“只洗澡,不干别的,我不会在这么土的房子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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