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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阳都谁来了?”她问。
秦嬷嬷面有难色道:“只派来了……两位与世子爷同辈的两位庶出老爷。”
寒风卷雪,积于青瓦檐角上的一片白色顺着倾斜滑落下来,廊间白色的灯笼被吹得来回晃荡。
她抿住唇半晌都没有说话,虽说朔阳白家同镇国公府白家到她这一代即将出五服,可朔阳白家在朔阳之威势全靠白家庇护。朔阳每年送年礼时,朔阳白家嫡支恨不得都跟过来,意图同国公府拉近关系。
如今白家大丧……竟只派了两个庶出的老爷前来,虽够不上见风使舵这个词……也难免显得薄情了些。
趋利避害人之本能,她谁都不怪。
只是心底,仍有微微凉意。
她低声说:“祖母刚喝了药歇下,改日吧!”
秦嬷嬷颔行礼后又匆匆离开。
白卿言牵着七妹妹白锦瑟的手来了前院,随母亲、婶婶和妹妹们跪于灵前。
四婶王氏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一般,人趴在小十七的棺材旁,谁劝都不走……
最先来祭拜的……是登州来的董老太君和两位舅舅,几乎是举家前来。
董长元祭拜完,看着双眸含泪叩拜还礼的白卿言,心中难受不已。
大约是因为如今白家情势不明,朔阳老家只派来了两位叔伯奔丧。
在朝为官者反倒是不敢前来,就连几位婶婶的母家也不曾派人前来吊唁,反倒是都城的百姓凑在国公府门口,哀哀哭泣。
白家此事,将官场世态炎凉,体现的淋漓尽致。
董老太君祭拜了白家英灵后,拉着董氏在偏僻无人之处低声问董氏日后打算。
“昨日同你大哥交好的吏部尚书劝你大哥同白家保持距离,说圣上怕是要借此机会对白家斩草除根,让你大哥明哲保身!我思量着……要不然,我回去便对外称病,我们统一口径对外称阿宝和长元早有婚约,虽说是热孝成亲……但若是为了给我这个老不死的冲喜,旁人也说不出个什么来!你……也向大长公主求一份和离书!咱们回登州,能保一个是一个!”
董老太君话说得又急又快,想来是来之前心里就已经盘算好了的。
既然知道白家将亡,那她就是拼了这一条命,也要把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拉出来。
董氏听了董老太君这话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乱跳:“娘……你确定了?真的是吏部尚书说的?!”
吏部尚书,向来最善揣摩圣心。
“娘还能骗你不成!”董老太君用力握着女儿的手,声音带着哽咽的哭腔,“娘知道你情深义重,可这不是义气的时候!咱们一步一步来,先把你和阿宝从这个泥潭里拉出来!再想办法能将白家救一个是一个!大长公主倒不用担心,到底是皇帝的亲生姑母,皇帝不会对大长公主如何的!”
董氏垂着眸子心底飞快盘算,二姑娘白锦绣已经出嫁,白锦桐也已经到了出嫁的年纪,只是四姑娘白锦稚同五姑娘、六姑娘和七丫头全都还小!五弟妹齐氏肚子里的还有几个月才生……
“婉君!”董老太君用力拉了一把女儿,“娘说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半晌,董氏红着双眼看向董老太君,笑了笑道:“娘,女儿自嫁于岐山……曾与岐山有誓言在先,女儿若真的在此刻离了白家,日后去地下如何见岐山啊?女儿又怎么忍心让世人看到忠魂英灵身后……竟落得个家破不存的下场?”
董老太君忍不住用力拍打董氏的手臂:“那你就人心让娘落得一个白人送黑人的下场!你何辜?!阿宝何辜?!”
“娘!原本我想着……阿宝不愿意,那阿宝和长元的婚事就此作罢!既然事已至此,女儿必会说服阿宝她不嫁也得嫁!若白家此次能安然渡过不说……若不能,以后……阿宝就请娘和弟妹多多费心!”
董氏说着,在董老太君面前跪下行叩大礼,声音哽咽:“就让阿宝替女儿尽孝于娘膝下!”
董老太君偏过头用帕子捂着嘴直哭,痛得用手锤砸胸口,她知道女儿这是抱了和白家同生共死的决心,这让她一个做娘的怎能不心肝俱裂,这是她从小疼到大的女儿,这是她身上掉下去的肉啊!
见女儿长跪不起,董老太君又万般无奈将女儿扶了起来,哭腔浓得化不开:“你这孩子自小就主意正又重情义!还云英未嫁之时就敢应下你那金兰姐妹……让秦朗做你的女婿!如今……如今……”
董老太君泣不成声,强忍着克制情绪将董氏搂在怀里:“如今你既要同白家同生共死,那我董家就拼力一搏……尽全力保白家!望上苍怜我儿这赤子心肠,怜白家这一门的忠骨,别如此苛待白家!”
“娘!娘……”董氏紧紧攥着董老太君的衣裳,依偎在董老太君的怀里涕泗滂沱,只能一声声喊着娘。
董氏是个极其刚强的女性,痛哭之后,她已开始为白家众人盘算出路。
白家大丧之后,这几个孩子她都得想办法送出大都,若真有不测也好保全,若白家平安……那便当她们如儿郎一般出外游历,再回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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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在清明院的母子俩时不时就派人去前院打探消息,得知除了世子夫人董氏的娘家人来了,其他夫人的母家畏惧圣心……甚至不敢前来吊唁,心当下就凉了一截。
摇曳的烛火之下,白卿玄趴在软榻上,想到自己今天在南城门那一哭,怕是把自己给埋到坑里了。
“玄儿,不如我们收拾了细软先跑吧!”妇人惶惶不安开口道,“如今白家这情况怕是和那个白大姑娘说得一般要倒了!万一真的要是一个灭族大罪怪罪下来,我们娘儿俩就得跟着白家一起去死!儿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不了我们等白家风平浪静了再回来!你是白家最后一根苗苗!那时回来不用说你便是顶顶尊贵的国公爷,这白府的荣华富贵还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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