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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斯特松开手,把那些问卷拢一拢,翻了个面,接话道:“平时压力太大,当然要找到一切可以用的渠道发泄一下。”
“学生们应该都很喜欢你。”岳江远也稍稍收起笑容,却在下一刻语气一转,“以至于愿意跟你私奔到印度去。”
惠斯特就问:“那我说我愿意跟你私奔去哪里哪里,你当真不当真?”
“当真啊,怎么不当真。”岳江远还是笑,在笑容中不着痕迹地把目光转到别处去。
“不太有诚意。”惠斯特笑着评价。
岳江远不再多说,滑开前一刻还搂着惠斯特肩膀的手,眼看着就要走开;惠斯特赶快把他捞回来,浮起个和刚才的说笑神情完全不同的笑容,说:“复活节的假期,我们去度假吧。”
岳江远想了一想:“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
“我都可以,只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行,去个天气好的地方吧,要不然我们去印度也行。”
惠斯特摆出“你又来了”的无奈表情,岳江远倒是笑眯眯很得意,也不在乎。惠斯特临时动念,问他:“我们去意大利吧。我妈妈在佛罗伦萨有栋房子,我们可以住在那里。”
岳江远稍一愣神,又立刻笑开,随口敷衍:“是吗。”
“是我一个姨妈买下的,她一辈子没结婚,去世时唯一的亲人只剩下我母亲,就留给她了。”提到家人,惠斯特收敛起笑容,接着说,“我们英国人对意大利,总是有着古怪的特殊感情。”
“有点像在电影里看到的,富有的美国亲戚身后留下大笔遗产。”
“是有一点。”惠斯特对这句话也不在意,“不过那是一栋好房子,你会喜欢的。那就这么定了,我等一下打电话回去,向妈妈拿钥匙。”
“好。”
电话和手机都在客厅,尽管如此,留在书房的岳江远很清楚地听到了惠斯特的话:——“不,不是我一个人,还有一个伴”;
——“会有这么一天的,我保证”;
……
渐近的脚步声迫使岳江远回神。惠斯特笑容满面走进来,说:“好逸恶劳恐怕是人之天性,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这次假期了。”
岳江远默不作声站起来,抱住了惠斯特的颈子,动作很轻,简直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只听他低声说:“谢谢你让我这么愉快。”
纵然有些莫名其妙,惠斯特决定暂不理会岳江远语气中的低沉,拍了拍他的后背:“这句话应该我说。”
几个星期之后,当他们抵达佛罗伦萨,正是意大利最好的季节,不同于岛国的阴郁逼仄,佛罗伦萨正是春光明媚草长莺飞的好时节,处处美不胜收。惠斯特家的房子在老城区以外的山上,远离旧城,自然也就离开了旧城的喧嚣游客,格外清静。
那房子外面看来是典型的托斯卡那地区的建筑,里面的装潢却是典型的英国旧式风格,家具都还是维多利亚时期的,临街的一面的小花园里种着山楂和栗子树,正是花开的季节,晚春的暖风一带,从窗口看去只见树影婆娑,好像还是在英国。
这都不是两个人第一次来佛罗伦萨,却还是不厌其烦地加入人山人海的游客潮之中,把那些著名景点一一踩到;天色暗下来之后则在大大小小的餐厅咖啡馆消磨时间。这次有人做伴,又没有任何工作上的压力,去每一个地方都是全新的体验,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连岳江远都忍不住“抱怨”说,再这么下去,就都不想回去了。
他们连着玩了好几天,还去了附近一些保存完好的中世纪古城,假期才只过去一半。这个时候岳江远忽然说要收心,待在房子里做他的设计报告,连惠斯特极力劝他去罗马也不为所动。
惠斯特百劝皆不得法,拿他无奈,又答应朋友在先,就留下岳江远在佛罗伦萨,自己一个人去了一趟罗马探望朋友。
惠斯特心里挂念岳江远,在罗马并没有待太久,匆匆赶回来之后,见岳江远过得悠闲自在井井有条,就是房间里堆得到处都是线稿,乍一眼看上去架势有点吓人。
惠斯特放下行李洗完澡出来,先留意到扔在沙发那估计比两个人的年纪加起来还要大的老式相机,不免好奇:“你哪里弄来的相机?”
“你走的这几天我在起居室找东西,无意中翻出来的,送去器材店看了看,稍微调整一下还能用。我觉得很有趣,手痒借来玩几天。”
惠斯特摆弄了一阵,他小时候也迷恋机械,所以玩了一阵,觉得很有趣,胡乱咔了几张,说:“这几天都出去拍照了?”
“一般早上出去,人少。你要是起得来明天我们一起去。”
“这几天我累得不行,明天还是算了吧。”
“随你。”
惠斯特拆了行李,把从罗马带回来的建筑画册交给岳江远:“我朋友的妻子是做文物保护的,她听说你学设计,特意让我把这个送给你。”
岳江远翻了几页,很是喜欢,一挑眉,说:“这不是你抛下我独自跑去罗马的赔罪吧?”
“我劝了你一天,你都不肯去,现在看了画册后悔了?”惠斯特心中暗笑,伸出手想抚平岳江远的眉。
“倒也不。”岳江远稍稍侧开脸,继续去翻那本画册,“这几天一个人出走乱逛,也收获不少,清静自在。罗马,等到下次也是一样的。太贪心了可不好。”
这句话倒惹得惠斯特皱起眉头来,就是眼底里的笑意没藏好,泄露出真实的情绪来:“听你这么说,我倒成了多余的人了。这哪里还像热恋期的度假?”
岳江远看他一眼,陪着也笑了,重重拍了一把惠斯特:“算了吧,不要说的好像真在和大学生约会一样。”
……
第二天上午惠斯特起来的时候,岳江远已经出门去了。他看见岳江远压在床头柜的纸条,说这几天发现一家好餐厅,中午几时在何处碰头。
看着时间还早,惠斯特也不着急,稍微整理了一下子屋子,还浇了花,这才悠闲地步行着下山,走到老城区和岳江远碰头。
约好的碰头地点是圣十字教堂,惠斯特到时离约定的时间还早了一点。远在教堂前广场的另一头他已经看见岳江远的身影,就是不只他一个人。
走得越近,看得也越清楚,只见几个游客打扮的年轻人围着他,拿着地图在指点什么。他们都是东方人的长相,估计是岳江远的同胞,问个路什么的。可是在收起地图之后,其中一个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掏出纸笔来,甚是激动地说了些什么,使得这一群人也都盯住岳江远看。
惠斯特心中诧异,却不好再走近了,拉开一段距离等着,又忍不住往岳江远那一群人所在的方向看去。就见到岳江远摆出茫然无辜的表情,异常坚决地摇了摇头,根本不去碰那纸笔。对方态度积极反复确认再三,他也不为所动。
等那一群问路的年轻人消失在另一条道路的拐角,惠斯特才迎上去:“我稍微到的早了一点,看见有人在问你事情,就没有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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