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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心急火燎的串胡同，幸好天冷而黑，他可以由着性子走成大步流星，不怕迎面遇到路人。末了钻进一条没灯没火的黑胡同里，他在一扇瞧不出颜色面貌的大门前停了脚步。腾出一只手摸索着找到了门环，他向左右望了望，见四周连条野狗都没有，这才放心大胆的将门环拍打出了声音。院子里很快有了回应，是个妇人的声音：&ldo;谁呀？&rdo;皓月迟疑了一下，随即用不高不低的声音作了回答：&ldo;我找吴秀斋。&rdo;妇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了，是一边往大门口走，一边扯了嗓门喊：&ldo;少爷，您有客啦！&rdo;话音落下，一扇大门也随之开了。胡同黑暗，院内却有电灯光芒。开大门的老妈子抬头先看皓月，发现这乃是一张颇俊美的熟面孔，登时就要满脸堆笑，然而目光一斜扫到了九嶷的大脑袋，老妈子立时把眼一瞪，喉咙里&ldo;咕&rdo;的挤出了一声哀鸣：&ldo;哎哟的我娘‐‐&rdo;没等老妈子哀鸣完毕，皓月已经强行向前挤进了院内。与此同时，厢房的房门一开，吴秀斋披着缎子面小棉袄走了出来。对着皓月眨巴了半天眼睛，他末了又抬手一揉眼珠子：&ldo;活、活神仙？&rdo;皓月抬眼正视了吴秀斋，言简意赅的只道：&ldo;我来避难。&rdo;吴秀斋听闻此言，先是一愣，随即侧身向门内一伸手：&ldo;请‐‐&rdo;话音未落，他眼前一花，正是皓月已经背着九嶷冲入了房内。吴秀斋活了二三十年，虽然体格与智慧全都不甚发展，一直如同一朵娇花一般，但是并非彻底的愚蠢。停在门口思索了一瞬，他随即对着老妈子开了口：&ldo;没你的事了，你回屋歇着去吧！&rdo;老妈子轻轻巧巧的关了门，又道：&ldo;小姐说是明早回来，少爷要是不出去的话，我就上门闩了。&rdo;所谓&ldo;小姐&rdo;者，乃是恢复了自由身的密斯吴。吴秀斋听了这话，只胡乱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迈步进房，他不但把房门关了个严密，并且不消皓月吩咐，他自动的将里外两间屋子的窗帘也拉拢。最后把脸转向床边，他本意是要先同皓月搭话，可是在见到了九嶷之后，他抬手一捂嘴，和方才的老妈子一样，也在喉咙里&ldo;咕&rdo;了一声。皓月已经把九嶷长条条的放在了床上，并且解开了他的纽扣、以及缠在他腰间的层层白布条。布条一松，黝黑的四脚蛇立刻张牙舞爪的爬了出来。从九嶷的后腰攀上九嶷的胸膛，他在看清了九嶷满脸满身的鲜血之后，立刻张开大嘴，呱呱的叫了起来。皓月将染了血与汗的布条缠在手上充当毛巾，用力擦拭了九嶷的头脸胸膛。九嶷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仿佛是还有些许意识，可是微弱气流萦绕在他的口鼻之间，他微微的张了张嘴，却是发不出声音。一只小黑爪子扒上了他苍白的嘴唇，四脚蛇依旧在呱呱的叫，皓月这回听懂了，原来四脚蛇并非乱叫，他是在哭，哭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就只剩了一片呱呱呱。回头又看了吴秀斋一眼，皓月低声说道：&ldo;他为了救我，被吕清奇踢成了重伤。&rdo;不等吴秀斋能否领会自己这一句话，皓月自顾自的又道：&ldo;劳驾你去端一盆热水回来。&rdo;吴秀斋愣眉愣眼的盯着皓月，也不知道听没听懂他的话，盯了片刻之后忽然一转身，他跌跌撞撞的推门出去，果然飞快的端回了一大盆热水，水里还浸了一条旧毛巾。皓月面无表情，拧了毛巾继续为九嶷擦拭嘴角鼻洼的残血，又深深的俯下身去，在他耳边轻声说话：&ldo;九嶷？告诉我，你哪里疼？&rdo;九嶷保持着仰面朝天的姿势，两条腿伸得很长很直。一双眼睛缓缓的转向了皓月，他气若游丝的终于开了口：&ldo;我……死不了……&rdo;皓月和他对视了一眼，随即飞快的移开了目光，望着他的耳朵重复了一遍：&ldo;你哪里疼？&rdo;九嶷慢慢的闭了眼睛，忽然牵扯嘴角笑了一下：&ldo;狗崽子……这回我可是……对得起你了……&rdo;皓月悄悄的抬眼又注视了他的面孔，看他在一瞬间中憔悴了十年，眼窝陷了，血色没了，他面孔晦暗，骤然成了个没有光彩的病人。&ldo;告诉我，你哪里疼？&rdo;皓月用冷静的声音，第三次发问。然而一句话刚问完，四脚蛇的黑爪子已经抓向了他的白脸：&ldo;狗崽子！问问问，就知道问！你的狗眼睛是瞎了吗？！&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