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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正是徐鹤雪将雍州城交给他的原因。
“苗统制是绝对不可能违抗您的军令的啊。”十六年前的守城之战,范江是亲眼见过的,他的腿便是在那时被闯入城门的胡人所伤,幸而命还在,他亦见过苗统制领着兵从他身边跑过,直奔胡兵而去。
那一战有多惨烈,援军到来时,雍州军几乎死绝,残存的都是他们这些躲在废墟之下的百姓。
帐中一时静默。
半晌,徐鹤雪闭了闭眼,“我知道。”
青穹才将两碗热茶端来,毡帘外便传来段嵘的声音:“倪小娘子,粮车已卸完,我们该回城了。”
倪素才要触碰茶碗的手停住,她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转身之际,她步履一顿,垂下眼帘,只见拉住她衣袖的那只手,淡青色的血管覆在苍白的皮肤之下,修长的指节屈起,手背的筋骨流畅。
“你回城,请人代我给沈知州传话,说我想要看一看当年雍州的那份军报,知州府内,应该有存留。”
他说。
“嗯。”
倪素点头,看见他手指松开,她抿了一下唇,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
“你的伤,记得涂药。”
徐鹤雪坐在桌案旁,嗓音明明很清淡,甚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但倪素听了,却笑了一下,说,“我回去就涂。”
徐鹤雪没再说话,看她走过去掀开毡帘,一片青灰色的光线照进来,风沙吹拂她的衣袂,她忽然停步,回头与他视线相撞。
却是什么也没说,她很快离开了。
毡帘摇摇晃晃,地面那片光影也随之而动,徐鹤雪捧起茶碗,却听青穹又嘟囔一声,“徐将军,您为什么不愿意学我阿爹呢?万一倪姑娘她对您也……”
范江去放存荻花露水的瓦罐,也没听见这话。
徐鹤雪看着碗沿浮出的热烟,“你阿爹是人,而我不是。”
“这有什么不一样啊?”
青穹没明白。
不都是一个凡人与一个鬼魅么?
“徐将军,依我看,您就该珍惜当下!至少跟倪姑娘说一说您心里是怎么想的啊。”
徐鹤雪神情平静,“我心里如何想并不重要。”
若他珍惜他的当下,那么谁又来珍重她的余生?
青穹忽然沉默,他好像明白了一些,正如他阿爹,虽从没在他面前透露过有多想阿娘,但青穹有时也感觉得出来。
他们做夫妻的时间太短了,两人隔着阴阳恨水,终究再难相聚。
“鬼魅终不能在人间长久,我若放任自己的私欲,那么便不够尊重她。”
徐鹤雪方才看见段嵘,心中便在想,若他还在世,他可以有很多的贪欲与私心,甚至是占有。
若她是鬼魅,他为人,他并不需要如此忍耐,他会比自己想象中更果决,更坚定,做范江那样的人,为一个人,一辈子。
可是身为鬼魅,
他只能冷眼旁观自己心中的欲念,杀不死它,也要束缚它。
“我可以为她,却不该让她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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