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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歌（第1页）

2016年2月14日青谷市

京月坊的晚市格外的喧嚣热闹，所见之处皆是流光溢彩，灯火璀璨。街道两旁稠迭连绵的酒吧里源源不断地传来各种各样的音乐，和杂闹的人声混合在一起反而显如此相得益彰。

在街道尽头的转弯处，有一条细长的台阶，顺着走上去，会看到一个其貌不扬的酒吧，舞台上的歌者正闭着眼演唱着柔情似水且扣人心弦的歌曲。在吧台的角落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次又一次地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她时不时拿出手机苦笑着，爬满血丝的虹膜早已经没有了光泽。

“你好，能请你喝一杯吗？”一个男人靠在吧台的桌面，侧着头望着面前这个女人。

女人没有抬头，只是斜眼上扬瞟了一眼“可以，但是要请就不是请一杯，请我喝个够，行吗？”说罢眼神又回到了酒杯上。

“好，管够。”男人说话的声音很低沉，言辞简单却不失稳重，他拉开女人旁边的板凳坐下，也拿起一杯酒，一语不发。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已经变得寥寥无几，空气里已然只剩下香烟和酒精的味道，女人用手把额头前凌乱的头发往后梳了几下，才缓缓转过头，看向他。

“你知道吗？我们相爱8年了……甚至连酒席都订好了，他却忽然说为了前途，迫不得已要和别人结婚！呵呵呵……你信吗？对了，今天就是他们结婚的日子，真是应该举杯同乐啊！你说，我应该祝他什么呢？是飞黄腾达还是永结同心？哈哈哈……”女人把酒杯高举过头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对着男人一阵轰炸式输出，可能太激动，差点一脚踩空。男人迅速地伸出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瞬间将她拉回了正常站位。

女人竭尽全力地想睁开半睁半虚的眼睛，因为她实在已经看不清面前这人的容貌，只能凭多年刑侦直觉判断这应该是个20出头的高个子年轻男子。

“弟弟，我们认识吗？”此刻的她已经在天旋地转，还要假装自己没事，可是那不听话的手已经扶在男人的臂弯处。

“5小时前，在地铁里，你的手机是我捡的。”男人认真地说道。

“不是吧？弟弟，你拾金不昧是个好人，但是不可能就要我以身相许来报答你吧？”

“我是担心你……”男人的声音有些焦急，正想解释，女人已经倒在了他怀里。

“林木。”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你醒醒。”

“嗯”女人已经完全站不起来，就像一具沉重的尸体，男人二话不说便抱起她入住了最近的酒店。

房间里，安静地只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一盏壁灯下，一个声影靠在床边上坐得笔直，林木却像一只刚从路边捡到的流浪猫似的蜷缩在男人大腿上。男人心疼地看着她，用手指拨开了她贴在脸上的几根头发，正想拭去她眼角的点点泪痕，她忽然撑手坐了起来，吓得男人赶忙缩回了手。

此刻，四目正相对，林木那虚无缥缈的眼神若即若离，眼角的红晕一直从脸颊蔓延到修长的脖子以下，透过领口的缝隙它还在继续往下游走。窗户缝里一阵轻柔且细腻的风把她鬓角的一缕发丝送到了男人耳根旁，又慢慢落下，那掠过的痕迹，一圈圈荡起男人心中的无穷的涟漪，他涨红了脸。

“听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爱上另一个人，那么可以让我爱上你吗？”林木的声音小的几乎连自己都听不见，她只是想极力掩饰住不让人发现她的声音是哽咽的。

男人有点不知所措，眉头皱紧，迟疑了片刻后严肃地看着林木，回道“可以。”

“谢谢你。”林木小心翼翼地逼近，双手捧起他的脸庞，半跪在他双腿中间，轻轻拂过他的脸颊，仿佛要把所有的感情全部倾注在这个吻里，男人一个侧翻把她压在身下，宽大的手掌搂住了她芊薄的腰。

“不客气。”男人具有极富磁性的低音，他们的嘴唇轻轻触碰，仿佛是两颗露珠要融合在一起。他的唇极其地软，亲上去像要被融化掉了一样。随着他的吻慢慢地下移，林木的脊椎不由自主地抬了起来，没想到从小循规蹈矩的她也能这样随性而行一次。她闭上眼，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魂灵在一点一点地靠近，一点一点地侵入，一点一点地开始肆意妄为。她伸长了脖子，弯曲地腿轻颤着贴在那结实的后背上，宛如两条紧紧地交织在一起的藤蔓，在月夜下缠绕生长。

当浓雾笼罩了天空，平静的大海渐渐变得汹涌澎湃，狂风将海浪卷起，一浪高过一浪，不断地撞击着坚硬的礁石，瞬间奔腾而泻，直至力量渐渐消散，余音绕梁。

林木轻舒长臂瘫软开来，二人急促的喘息声也犹如熄灭的火光，随之减弱。男人半趴在林木身上，并没有要下去的意思，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然后微微抬起了手，用手指穿过林木的头发顺到耳后，又在湿润的发丝中来回梳理着。

“若你真的爱上我……”

“你走吧。”林木打断了他的话，并抓住了他的手臂，将脸转到一边低声说道：“我想一个人呆着。”

男人瞬间停滞了微笑，就连呼吸也一并停滞了。他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坐起身穿好衣服。开门的那一刻，他缓缓回过头看了看林木，他的眼神中透露着失望，然后关上门，离开了。

林木从床上滑落到地板，透过手机屏幕里昏暗的灯光，苦涩地翻动着8年里存下的那一张张甜蜜的照片，伴随着“彻底删除”确定按键清脆的声音一切都全部消失殆尽。她把头埋下，抱住双腿，又将头仰倒在床边，手无力地垂到地上，泪水顺着眼角流到耳窝，在这个既不熟悉又不温暖的城市里无声的吟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