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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霁景的脑袋似乎现在才绕过弯来,意识到吕清藤适才所指,但误解已成,再解释也枉然,只好安慰她道:&ldo;人生不过短短数十载,认真过,不认真也过。你又何必斤斤计较?&rdo;&ldo;我斤斤计较?&rdo;吕清藤自嘲一笑道,&ldo;我不过是想要追求幸福罢了。&rdo;花淮秀纳闷道:&ldo;你的幸福与我何干?&rdo;吕清藤凄然地望着他,慢慢地摇摇头,&ldo;不相干。我只是有感而发。&rdo;樊霁景见她神情委顿,似有不支之态,便道:&ldo;吕姑娘,你若是没有急事要办,不如在九华山住上几日,也好让我略尽地主之谊。&rdo;花淮秀暗暗瞪了他一眼,忙道:&ldo;吕姑娘一个单身女子,住在九华派怕是多有不便。&rdo;&ldo;啊?&rdo;樊霁景疑惑地看着他。九华派又不是武当少林,上官叮咛也是女子,不也一直住在这里?花淮秀嘴唇微动,声细如蚊道:&ldo;闭嘴。&rdo;他这样明显地驱逐吕清藤焉能不知。不过她此刻也的确无心留在此处,淡淡道:&ldo;这样的地方,我若是留下,只怕也有损声誉。&rdo;樊霁景又想开口,却见花淮秀的嘴巴又凑了过来,只好紧闭双唇,眼睁睁地看着吕清藤从面前走过,带着一身的落寞朝山下走去。等她人影一出视野,樊霁景急忙推开花淮秀道:&ldo;表哥。像适才的玩笑,你切莫再开了。&rdo;花淮秀强忍着被推开的不悦,挑眉望着他道:&ldo;你怎知我适才是在开玩笑?&rdo;樊霁景呆若木鸡。&ldo;你以为我千里迢迢,自请去武当拜寿是为了谁?&rdo;既然起了头,花淮秀也不怕撕破所有层纸。他已经受够樊霁景似迟钝似回避的敷衍。既然早说晚说都要说,倒不如早早说了,行与不行给个痛快!樊霁景讷讷道:&ldo;难道不是为了凌云道长?&rdo;&ldo;凌云道长自有慈恩方丈烦恼,与我何干?&rdo;&ldo;但,但是……&rdo;花淮秀咄咄紧逼道:&ldo;你以为我是为谁离家,为谁与父亲争吵?&rdo;樊霁景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ldo;难道不是为了自己?&rdo;&ldo;当然是为了自己。&rdo;花淮秀供认不讳道,&ldo;为了多年前就已经看上一根不会开窍的木头的自己!&rdo;樊霁景真的僵成了一根木头。真相未明(一)日头慢慢从中向西偏移。樊霁景感到西晒的阳光正攀爬着自己的后背。应是暖洋洋的温度,竟让他有种被灼伤的痛感。花淮秀见他半天不说话,只是两眼发直地盯着地面,沉不住气道:&ldo;你好歹说一句话啊。&rdo;&ldo;表哥。&rdo;花淮秀的心微微一紧,一双明眸亮闪闪地看着他。樊霁景说话的时候只有嘴唇在动,整张脸的其他部分都僵硬如磐石,&ldo;你饿了吗?&rdo;花淮秀什么都没说,直接出脚踢在他的小腿上。樊霁景一动不动地硬接了一记。花淮秀皱眉道:&ldo;怎么不闪?&rdo;樊霁景慢吞吞地转过头,半晌才委屈道:&ldo;腿麻了。&rdo;&ldo;……&rdo;轰轰烈烈的表白就这样随着樊霁景一瘸一拐地走出客厅而暂告结束。花淮秀原本想趁热打铁继续追问的,但樊霁景却借口肚子太饿,拐着腿躲进厨房后,将门反锁,任凭他怎么敲都不出来。眼看日头西落,时近傍晚,花淮秀终于怒了,抬起脚狠狠地踢在门板上道:&ldo;我也要吃!&rdo;过了会儿,终于传来咿呀一声。却不是门,而是窗。一只手端着一碗面在那里上下颠簸。花淮秀没好气地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樊霁景惊慌地看着他。&ldo;我不逼你。&rdo;即使对比着彩霞满天的落日美景,他的容貌依然艳极,尤其笑时,竟比彩霞犹胜三分。&ldo;我们现在来讨论案子。&rdo;樊霁景凝眉,须臾抬头看着花淮秀道:&ldo;表哥。&rdo;&ldo;嗯?&rdo;花淮秀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蔼可亲。&ldo;你莫要骗我了。&rdo;樊霁景叹气道,&ldo;我不会出去的。&rdo;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花淮秀将两扇窗子开到最大,然后躬身跳了进来。樊霁景:&ldo;……&rdo;花淮秀笑眯眯道:&ldo;里面说也是一样。&rdo;樊霁景道:&ldo;你刚才说查案?&rdo;花淮秀眯着眼睛打量他不说话。阳光照在他半边脸上,细致地描绘着每一寸皮肤,乌黑的瞳孔闪烁着点点金光,充满着热切的期盼。樊霁景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脚尖道:&ldo;表哥,这样是不对的。&rdo;花淮秀并不感到失望。他本来也没希望一根木头突然就能开出一朵花来,&ldo;这世上何谓对?何谓错?对与错本就是人分辨出来的,又为何不能由人来推翻?&rdo;樊霁景呆呆地抬起头,看向花淮秀的目光是那样的新鲜,就好像头一次认识这个人似的。&ldo;怎么了?&rdo;花淮秀皱眉。樊霁景道:&ldo;没想到表哥除了破案之外还很会讲道理。&rdo;&ldo;你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rdo;花淮秀将他的话又回味了一遍,顿觉别扭,&ldo;等等,什么叫做没想到?&rdo;樊霁景道:&ldo;说明我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rdo;花淮秀噎住。&ldo;表哥真的有查案线索了吗?&rdo;樊霁景急忙将话绕开。但花淮秀有岂是这么容易就被打马虎眼的人?他莫测高深地盯着他,好似要将樊霁景脸上那层僵硬而尴尬的表情剥落下来,看看隐藏在后面的真正情绪是什么。&ldo;表哥?&rdo;樊霁景不安地问道。花淮秀慢慢地收敛探视的目光,淡淡道:&ldo;此事以后再议也可。先处理你师父的后事。&rdo;对他来说,樊霁景的反应已经让他喜出望外。他原以为以樊霁景迂腐木讷的个性,在知道之后定然会满口之乎者也礼仪道德将他拒之千里。但结果是他拒是拒了,却是拒得这样暧昧不清,犹豫不定。只要不是一板子打死,他就有信心能拨开乌云见晴空!樊霁景悄悄地松了口气道:&ldo;表哥真的知道凶手是谁?&rdo;&ldo;我不知凶手是谁,但有人也许会知道。&rdo;&ldo;谁?&rdo;&ldo;你的三师叔。&rdo;花淮秀道,&ldo;掌门过世这么大的事都不露面,这里面一定另有原因。&rdo;樊霁景皱眉道:&ldo;三师叔闭关久矣,或许已经不想再理凡俗之事。&rdo;&ldo;究竟是不想理还是不能理,总要见过才知。&rdo;花淮秀顿了顿道,&ldo;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rdo;樊霁景还在犹豫,花淮秀已一锤定音,&ldo;等我吃完面就去见他。&rdo;&ldo;呃。&rdo;&ldo;对了,面呢?&rdo;花淮秀似乎现在才想起那碗白花花的面条来。樊霁景望着地上不知何时被他不小心倒翻的面条,一脸尴尬。花淮秀道:&ldo;算了,我再找点别的东西吃吧。&rdo;&ldo;没东西吃了。&rdo;樊霁景说着,摸了摸微凸的肚皮,&ldo;刚才在厨房无事,我就一直吃……&rdo;花淮秀:&ldo;……&rdo;饿肚子和宋柏林同桌的两个选择中,花淮秀选了前者,于是只能带着一肚子的饥肠朝扁峰闭关的飞龙洞走去。樊霁景见他面色不佳,不敢搭茬,默不吭声地跟在他身后。到了飞龙洞前,樊霁景道:&ldo;我先去通报一声。&rdo;花淮秀饿得连话都懒得说,随手挥了挥。樊霁景小心翼翼地走到洞口,极小声地唤道:&ldo;三师叔。&rdo;花淮秀与他相距三四尺,见他嘴唇上下动,愣是没听见有声音发出来,禁不住道:&ldo;你在做什么?&rdo;&ldo;我在通报啊。&rdo;樊霁景声音压得极低。&ldo;你这样谁听得到?&rdo;花淮秀没好气道。他话音刚落,就听到里面一个低哑的声音道:&ldo;谁?&rdo;樊霁景整了整衣衫,恭敬道:&ldo;掌门门下弟子樊霁景求见扁师叔。&rdo;里面顿时沉寂了。花淮秀站得撑不住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下来。他的屁股刚刚沾上石头,就听扁峰沉声道:&ldo;进来吧。&rdo;樊霁景这才轻轻地推开门。花淮秀跟着站起来,举步要走,就听扁峰又道:&ldo;其他人先在门口等着。&rdo;樊霁景见花淮秀皱眉,立刻投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花淮秀冷哼一声,又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走入洞内,樊霁景便闻到清雅的檀香迎面扑来,让原本惴惴之心慢慢地平复下来。扁峰盘膝坐在洞内的石榻上。平复由于长久不见天日而变得异常苍白,瞳孔透着淡淡的琥珀色。&ldo;三师叔。&rdo;门缓缓合上,房间里仅剩一盏微弱的油灯来支撑黑暗的侵袭。扁峰慢吞吞地抬起眼,&ldo;你来了。&rdo;樊霁景垂眸道:&ldo;师父过世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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