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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霎时都不出声,也没人动筷。
蒋毅劝:“杜哥你消消气,他平时就这点爱好,正好赶上没事做才玩,有事也就不玩了。”
小金刚接:“是是是,有事肯定先做事。”
老杜没接话,坐了好一会儿才又拿起筷子。因为前一天的茶楼会面,他心中一直愤愤不安,把身边的每个人都仔细分析一遍,找不出破绽,这才掖不住火借小金刚之事发泄出来。
蒋毅本想找时机再提出货的事,幸好小金刚挡在前面先让老杜露了情绪,不然这一下撞枪口上怕真成了最大嫌疑。好在这顿不愉快很快过去,几人勉勉强强吃完饭又喝了会儿茶,直到下午两三点陆续散场时,蒋毅也没再提发货的事。
那会儿的秦淮正和老王他们打牌,就在烟铺门口摆的折叠小桌上。老王抓好一局牌,正半眯着眼睛整理牌面。
秦淮:“今天输了给什么?”
“菠萝。”
“不要菠萝,上回给的差点儿没吃死我。”
“鸡蛋,给鸡蛋,鸡蛋有营养吃不死,正好给秦峰也补补,他不是快考试了吗。”
说着一双二打下去,各家都要不起,他再出一对三,没牌了,终于赢一局,高兴得很。
恰逢此时秦淮手机响了,她跑进柜台接电话,再出来时一脸不高兴。
小张:“姐你怎么了?”
“我得回去一趟,学校收集个人信息,秦峰那小王八蛋不记得身份证号,我得回去翻翻户口本。”
“非这会儿回吗,晚上回去再翻不行吗?”
“说的是这会儿必须要,今天下午学校要把信息反馈到教育局。”骂,“小兔崽子不长心,什么事都赶到跟前才知道做。”
老王挥挥手:“去吧去吧,反正不远,快去快回,回来接着打。”
她于是拿着手机往家走。家离店的确近,不一会儿就到了。她匆匆上楼,掏出钥匙正要开门,却闻身后有动静,于是转身,看向哑巴住的对屋。
那铁皮防盗门原本紧闭。近日,老旧的门锁越来越不听使唤,有时闭住之后打不开,有时打开之后难闭住,哑巴计划着换锁,却总是被各种琐事耽搁,一来二去的就忘记了。今日秦淮赶得巧,正撞上那门锁闭住之后又滑开了。
刚才的动静正是门锁滑开的声音,乍现一道半尺来宽的缝。她走过去准备重新将门锁上,一边盘算着晚上回来要好好儿说说哑巴,却透过那道逢看见屋里有人。是哑巴,正在桌上捣鼓什么。她不作他想,推门走了进去,哑巴没料到她会突然闯入,霎时震惊不已,因震惊面红耳赤,一时忘了手上的动作,就那么僵在那儿。
秦淮正要和他说话,却看见客厅的沙发上还有一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蒋毅。
那个因公染毒又成功戒掉的蒋毅,正摊坐在沙发上不停的抹汗,眼神麻木脸色苍白。
秦淮太清楚,那是毒瘾发作时的典型症状,那一瞬间她大脑一片空白,来不及接收任何讯息,等看清哑巴正手握锡箔纸试图蘸取塑料袋里的□□面时才猛然找回一点思路。
接着隔着饭桌一巴掌打上他的脸,磕得桌子挪了三寸远,磨蹭地板发出刺耳锐响。
“草你妈的王八蛋!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接着抓了塑料袋走向蒋毅,神色暴怒如出笼的狮子。
“不是戒掉了吗!什么时候又吸上了?”
那袋子里的粉末不多,来回一荡漾留下的更少,些许已洒在地上。蒋毅前襟已被汗湿透,额头还在出汗,他机械的一遍遍擦掉,重感冒般眼泪鼻涕直流,并不理会秦淮,完全把她隔绝在外,感受不到她的任何情绪。唯一有感知的是洒落在地的粉末,他很需要,于是俯身去够,却重心不稳栽倒在地,便半躺在地上去够。
秦淮伸脚去踹,踹不走那些颗粒物,便跺上去来回的碾。他并不发狂,似无数个让着她的日常,由她发作却不阻拦,也没有力气阻拦,只试图趁她动作的间隙能用指头沾上一点儿。
这种卑微的渴求一点儿不让她同情,胸腔滋生带着痛楚的恨意,恨意越来越深,脚下就越来越狠,已有不可控制之势,她甚至想踩住他那双颤抖的手。
哑巴忽的从身后猛抱住她,呜咽着想表达什么。秦淮拼劲挣脱,却又被他抱住,这回箍得很紧,拽着她往旁边躲,她抗争他不让,一来二去间脚下一磕绊,摔倒在茶几背后,离蒋毅两米远。
二人斗争间哑巴塞进裤兜的锡箔纸团掉落,蒋毅一把抢在手里,又从茶几底层摸出打火机,接着展开皱巴巴的纸张,小心翼翼铲起地面的微薄颗粒,也不管有没有灰尘,裹了多少灰尘,贪婪似抢食的流浪人,就那么当着二人的面烫吸起来。秦淮还想扑过去,却被哑巴抢先制服,她半跪在地上,目睹他堕落的全过程。
片刻后蒋毅已操作完毕,他灭了打火机揉了纸团,半垂着眼睛不敢看向对面。哑巴见事局已定,渐渐松了牵制她的手,她仍维持先前的姿势,动也不动看着他。似前一刻打火机的火光太耀眼,她有些看不清他的脸,那跳动的小火苗似乎还在眼前晃来晃去,像调皮的小黑影,总是碍着眼,却伸手捉不住。
半晌,她重复:“什么时候吸上的?”
他还垂着眼,睫毛沾着水,不知是汗是泪,半晌回她一句:“戒不掉。”
她湿润的眼眶爬上血丝,看上去怒意未消又有些可怜。
“……明明已经戒了,我守着你戒的。”
“……我叫哑巴帮我买货,背着你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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