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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都罢了,就是俪仙在这里我不放心。”
玉漏忍不住试探,“可大?奶奶不在这里又?该在哪里呢?她是凤家的大?奶奶,除非你一纸休书,否则她生是凤家的人,死?是凤家的鬼。”
能休弃俪仙的理由简直数不胜数,凤翔却从未想过,他叹了口气道:“你说?得虽然不错,可俪仙娘家已没了人口,她要是不在凤家过日子,就连个去处也没有。”
看,他就是心软,恰好是和?心狠的玉漏极不合脾气的一点。他不能休妻,又?舍不得小妾受气,自己又?没有两头调和?的本事,简直是局死?棋。而?她即便再有心计,也抵不过世俗礼法,熬到头也只能做那颗早晚被吃掉的棋子。
这样一想,玉漏又?对池镜恢复了两分信心。纵然池镜对她没有真?心又?怎么样?反正她是个冷心冷肺的人,上不了人家感情上的当。
凤翔自己想了半日也没想出个办法,只好去握她的手,“你尽管放心,我一定替你打算好了再去。”
玉漏只管把脸一红,敷衍道:“用不着你替我打算,你只管做你的大?事去,我在家一边好好侍奉太太,一边等你。”
凤翔眼内闪过一丝感动和?喜悦,自来女?人心甘情愿说?“等”,就是最动听的情话。他立时?起身,毛头小子似的把玉漏打横抱起来,“春宵一刻值千金,怎么舍得让你等呢?”
玉漏咯咯笑出声,心想俪仙一定是听见了。
她被凤翔温柔地放在铺上,眼睛含情带羞地睇着他,安分等着他接下来或温柔或暴戾的动作。她的身体业已习惯了不去抵抗,本来她一向不把这回事看得那么要命,有时?候当它是生存的法则,有时?候只把它看做一种本能。一个女?人没有怀着强烈的爱意就和?人做这种事是极度的不道德,但凡有一丁点的不喜欢,就该殊死?抵抗,否则就是自甘下贱。她知道人家会怎么议论,可她没所谓,反而?认为?是他们残忍,要一个女?人交出身还不够,还要她献出全?部精神。
在这一点上她大?概是随了她娘。秋五太太原就是位不太规范的母亲,对孩子谈不上和?蔼可亲,更没有舐犊之爱,所教养出三个不太合格的女?人也情有可原。
她不怪凤翔侵占她的身体,甚至在他那双汗涔涔的眼睛里,自己也能产生一份快乐与渴望,她就觉得够了,算是有份感情在了。还要怎么样?难道把性命和?前程都交给他才算?那不见得是爱,也许是傻。
次日起来,和?凤翔又?是另一番光景,两个人的眼睛都像浸了蜜,彼此看一眼就觉得甜,时?刻难分难舍。给俪仙瞧见,硬是怄得病了几日,到除夕那日才好。
为?节省开销,凤家门内早不养小戏了,也往外头请了班戏来闹,年?三十从下晌唱到入夜。凤太太心肠好,怕那些人冷着饿着,天一黑便吩咐在厅内设围屏,进屋来唱。
他们家人口虽不多?,也有些亲戚来拜,厅上内外共开了七八桌酒席,两位奶奶紧挨着凤太太伺候,兄弟二人坐了一桌,玉漏是和?二房一位姨奶奶并几个大?丫头在暖阁内坐。还有些叫不上名的仆妇不拘哪里,也拣个空子或立或蹲,或席地而?坐,围在屏风外头吃酒看戏,也算热闹。
凤太太强撑着坐到一更天,实?在支撑不住,仍旧回房去歇,吩咐众人:“你们不许散了,过年?就是要热闹,我虽不能在这里久陪,在屋里听见你们说?笑心里也高兴。”
几房亲戚忙起身送她至厅外,折回身来,大?家都少了些拘束,说?笑声愈发大?起来。
奶母领着二奶奶的儿子进来拜年?,那小子只一岁年?纪,啻啻磕磕学着说?两句吉利话,逗得大?家欢笑不止。有人笑完便道:“只等大?奶奶也养位小少爷,太太的病只怕就好啰!”
正说?中俪仙的心病,揪着帕子没好气,“有什么稀奇,只要是个女?人,谁不会养呢,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那二奶奶听见不高兴,吩咐奶母把孩子抱下去,转过头和?众人笑说?:“我们大?嫂这话说?得不错,养个孩子不是什么值得赞颂的事,谁家都有。我看我们大?哥明年?就能有喜,不信,大?家只问玉漏去。”
说?着把手朝暖阁内一指,望着玉漏直笑,“玉漏是个好的,自到我们家来,上上下下谁不喜欢她?明年?替我们长房里养下个孩儿,不拘男女?,只怕太太心里就把我们这些人忘了,专疼她一个。”
亲戚们听说?如今是二奶奶当家,何况素日里多?少和?俪仙结下些过节,因此都顺着二奶奶的话说?,一味称赞玉漏。
俪仙早听得胸压大?石,一气之下离席而?去。回房砸了几个碗碟,仍不能泄火,就坐在榻上呜呜咽咽啼哭起来。
那丫头香蕊后头跟来,劝她两句,又?替她出了个主?意,“你先?忍耐些日子,不是有信说?大?爷开春要到常州去做官?等他走了,那贱蹄子还不就由咱们摆布了?到时?候寻出个不是来,或打或骂,或赶或卖,谁还真?去帮她不成?纵然太太帮着说?几句,她老人家到底身子不好,也管不了这许多?。”
俪仙静静一想,有点顾虑,“我倒是有心将她卖人,可他们连家就在南京,她爹还是胡家的书启相公,只怕他们家的人找来。”
那香蕊反笑,“那好,咱们也不说?卖她的话,就让她留在这院里。此后她的小命是捏在咱们手里,还不是凭咱们想如何就如何,天长日久,有的是折磨她的法子,就是她死?了也没什么,谁还能一辈子没病没灾呢?放她出去,倒还便宜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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