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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小将纷纷表示:“从来只在戏文里听说,非常渴望看到现场。”
文官们集体退后,生怕溅一身血,不约而同决定把第一线留给身经百战的武将们。
顺天府尹从人群中挤出,整一整衣冠,笑的格外亲切:“这位老太太,本官想跟你讲一讲‘告御状’的流程,你千万听仔细了。”
贾史氏惊骇大叫:“我不告御状,我是来见我儿子的,你们凭什么加我于刑罚?这天底下还有儿子敢给母亲上刑的道理?如此不孝之徒,难道不该……”
御史台中丞不耐烦道:“口口声声孝顺孝顺的,还有别的话么?你非要强调孝道也可以,那本官就给你讲一讲‘天地君亲师’的道理。你奉为圭臬的孝道排在亲,是第四位,但现在被你污蔑的太上皇他老人家是君,第三位,三和四哪个大哪个小?”
贾史氏充耳不闻,只是惊慌大叫,顺天府尹也不理不睬,自顾自把“告御状”的过程讲了一遍,就派人去取了登闻鼓的鼓槌,硬塞给贾史氏,笑的更加一团和气,见牙不见眼的道:“老太太,击鼓吧。”
贾史氏像扔毒蝎子似的将鼓槌扔开,歇斯底里的叫道:“我不击鼓,我不告御状,你们别想弄死我。”
贾蓉缩在最后一排,一边踮着脚试图看贾史氏的狼狈,一边不满的抱怨道:“不想死就快滚啊,再堵下去别说告不告御状了,一个冲击皇宫的逆谋大罪扣下来,九族都得给她坑死。”
刑部郎中就挤在贾蓉前面,一听这话,顿时高声叫道:“诸位大人,大道理先不忙讲,这恶妇骚扰皇城,延误朝政,且先惩治一二。”
刑部左侍郎一个白眼飞过来:“抢本官的话。”随即喝命:“去叫人来,拿下此妇人,到刑部大堂过审。”
顺天府尹急叫:“别啊,这是下官的分内之事。”早前陛下登基他就得罪了皇弟,这会儿有机会讨好皇父,谁跟他抢也不能让啊。
御史台也跟着凑一脚,嚷嚷道:“诋毁皇室,污蔑上皇,此等刁民必须公之于众,先游街三日,再闹市枷号,让其受万人唾弃。”
大理寺则和稀泥:“刑部负责审判,我们负责复核,顺天府先羁押犯人,等御史台收集证据,大家齐心协力方是同朝为官之道嘛。”其实就是闲的太无聊了,话说皇帝太能干了不是什么好事儿,当大臣的无所事事,把力气全花在围观上了,好不容易有个热闹,自然人人舍不得放手。
武将们听了也急忙表态:“我们来押送,防止途中劫囚。”
云海叫的格外大声:“我认为一介老妇未必有此缜密思维,背后恐有大批同党,应该一网打尽。”
卫若梅擎刀在手,主动请缨:“我知道她家在哪里。”说着便要带路,一群人乌央乌央全挤上去,各个一脸兴奋。开国以来最大的热闹啊,必须强势围观。
贾史氏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人见人厌,值得满朝文武沆瀣一气,合力弄死她。这时候她再也顾不上去想什么荣华富贵,万人之上了,只求能回家,她愿意安分守己的做一个贫婆子,只要能好好活着就行。
民间形容犟驴有一句俗语,叫做“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用来形容贾史氏倒是十分贴切。
卫若梅手下的小侍卫一窝蜂涌上来,拖起贾史氏就往外扯,卫若梅用力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口中不停道:“诸位大人让一让,让一让,待末将去擒了那群贼子。”
顺天府尹高叫:“卫大人,下官在顺天府大堂恭候,可千万先送到我那里啊。”
御史台撸胳膊挽袖子往怀里掏摸纸笔,一脸亢奋的现场就想挥毫泼墨。
贾蓉和贾蔷本着有热闹不看白不看的宗旨,也跟着挤了过去。贾蓉还抱着围观完现场去找贾赦邀宠的念头,格外摩拳擦掌的上心。
大观园里正在吃饭,自兴朝末日那天被抄家以后,大观园的生活水准就降低了几个档次。以前一顿早饭摆两张大圆桌还放不下,现在全家主子一天吃的凑不够双位数。因此,每到开饭时间,过去矜持造作的主子们无不大嚼二咽,生恐慢了一步就要饿肚子。今日贾史氏一早去堵宫门了,少了一个人吃饭,众人都觉趁意,顺便一边吃一边畅想待会儿贾史氏大胜而归,大做朝上马上就下旨册封亲王,世袭罔替的白日梦。毕竟,对付贾赦,贾史氏还没失手过,便是后来有了宁珊帮忙,也多是画个范围给贾赦躲着,正面直怼的次数少的让大观园众人自动忽略掉了。
一群边吃边畅想美好生活的人全遭到了贾探春的嘲讽,作为大观园里少数头脑一流的人,她坚持认为贾史氏这次不会成功,当日在宫中宁珊对待贾元春秋风扫落叶一样的无情让她清醒的认识到自家这一大家子在宁珊眼中的地位比花园里煞风景的虫子好不到哪儿去。只是这种论调相当不受欢迎,贾政难得把骂儿子的词汇都形容到了女儿身上,探春掩面奔走,元春则得意洋洋,这个庶妹伶牙俐齿超乎她的想象,回家这么些天,跟她吵架就没赢过几次。
众人之中,王夫人的愤懑是最深重的,盖因抄家那日她的损失最大。除了私房带嫁妆全被搬走以外,她赖以谋财的两箱子放高利贷的借据也全被抄走了。就冲着这个本来就该羁押的,结果那天还有更大的事情,谁都顾不上追究这些小事,倒是让王夫人逃过一劫。不过她可并不因此而感到庆幸,反而没日没夜的诅咒唾骂贾赦和宁珊父子俩。特别是在贾元春被废,赶回家中以后,她就更疯癫了。
贾政自命清高,不理庶务,一向都是要花钱就找媳妇要的,现在吃不好穿不好也只会痛骂王夫人,别的什么也不知道做。他那个官职也是早就被抹了的,如今身为一家之主却毫无进项,竟然完全不晓得脸红,皮厚可见一斑。
李纨青年守寡,作为节妇,不管在什么时候都会受到优待,抄家那日,唯有她的财产保存的最完整。但李纨铁公鸡之名不是空穴来风,除了亲儿子贾兰,她绝不会把钱花到任何人身上,便是自己都舍不得。大观园被抄家以后,她第一时间就把高额银票、大件首饰全藏了起来,任凭谁来质问,只哭着说被抄走了。贾政自然不能为难儿媳妇,王夫人倒是叫人翻了李纨的房间,只是没找出来,也只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天天寻李纨的晦气。
史太君私房不少,且保留的也还算好,只是她如今没了诰命,全指望着腰包厚,底气才足,自然是不肯一下子全拿出来的。每日取出一点儿命鸳鸯去分配一家人的衣着饮食,除了自己仍旧丝毫不肯受委屈,便连宝玉的待遇都远不如从前了。过去贾史氏偏爱宝玉,除了因为他是二房嫡子这个先天优势以外,最重要的就是含玉而诞的天生异象了。
玉,自古以来都是权势的象征,贾史氏一心偏爱宝玉,盼着的就是有朝一日宝玉能够位极人臣,她这个老封君可以永享尊荣。只是贾史氏脑洞再大也最多只敢畅想家中出一个皇子外孙,将来荣登大宝,提携母族。她死也没想到的是,自家竟然真的祖坟上冒青烟出了一个真龙天子,但不幸跟她没什么和谐关系,反而还有一堆过结。
被拎回到大观园门口的贾史氏终于想明白了这一点,懊悔的恨不能一头碰在那俩石狮子上,作威作福多年的她终于重拾曾经低三下四的小媳妇心态,不敢再倚老卖老,而是转换风格开始卖惨,祈求众人放过她。但礼部左侍郎作为太上皇的民间好友,坚持走维护贾赦不以在不在场为转移的路线,指着大观园门口的两头石狮子厉声喝道:“青砖墙,朱漆门,此乃公府规格,谁准你们窃居其中?”
贾史氏喊冤不迭:“这本是当日为迎椒房贵妃所建……”
卫若梅不屑道:“不过前朝废嫔,且早已被休还家中,这么多日子你们还不知道迁出去,另寻别居吗?”
工部郎中不客气道:“拆掉,拆掉,他们不肯走,那就埋起来。”
刑部郎中急忙制止道:“此乃罪证,需要保留,以待过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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