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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这位……哦,您姓黄是吧?黄女士,先我得说清楚,您家孩子的行为不是跟同学搞一个普通的恶作剧这么简单。一方面他这样做的目的非常可疑,另一方面,如果那个被锁起来的孩子当时没能被人从厕所里救出来,这一晚上很可能因为恐惧、寒冷等原因生危险……”
霍岩说话的时候,陈劲飞一声不吭。整个人垂头丧气的,脸颊凹陷,眼下乌青,看起来憔悴极了。
他不说话完全是因为根本就没法解释,陈母却愈以为自己的儿子受了委屈,当下冲着霍岩说道:
“警官,你说的都有道理,这样吧,把那个孩子和他的家长叫过来,我们私下讨论一下解决办法,然后[jing]神损失费、医药费什么的都好商量,这样总可以了吧?我家孩子最近身体不好,晚上总做噩梦,这一个月都瘦了好几斤了,可不能再受什么刺激。”
霍岩看了看陈劲飞那张非洲饥民一样的脸,一语双关道:“看出来了。”
陈母没听出来他的意思,摸了摸陈劲飞的脑袋:“飞飞胆子小,以前也从来没惹过事,双方出了矛盾,你们不能只从一个人身上找问题。要不是被人得罪了或者欺负了,他一个当班长的,平白无故做这种事干什么?”
霍岩皱了皱眉,这个陈母倒不像隔壁王聪敏那样歇斯底里的争辩吵闹,但也显然对孩子十分溺爱,上来都不问缘由,字字句句全都是为陈劲飞辩解的。
他道:“黄女士你也不用着急,特案组最近也很挤,我把话问清楚了自然会让你们离开。”
霍岩冲着陈劲飞道:“陈劲飞,刚才你也听见你妈妈的话了,你自己说,你到底为什么要把罗洋锁在厕所里,真的是他得罪或者欺负你了吗?”
陈劲飞迟疑道:“这……”
他的态度让陈母也着急起来:“你倒是说啊,妈妈都来了,你还有什么事不敢说的。”
“千头万绪,恐怕不好开[kou],这就得从另外一件案子说起了。”江灼拿着本卷宗从外面推门进来,霍岩站起身,叫了声“师兄”。
陈母看见霍岩一副对来人很尊重的样子,纵使不认识江灼,也知道他大概是个更能管事的,狐疑道:“这是什么意思?”
江灼将手中的卷宗放在陈母面前,霍岩搬了把椅子过来,让他坐下。
江灼说道:“这上面的受害者邓一涵是令郎的同学,黄女士如果想了解你们母子今天坐在这里的完整原因,可以先打开了解一下案子的经过。”
陈母把卷宗翻开,瞳孔就是一缩,也不知道怎么一出恶作剧还扯上凶杀案了,惊疑不定地向后看去。
陈劲飞坐在她旁边,当看到上面写着证物邓一涵的[ri]记被现,以及誊抄下来的他在[ri]记本上面写出的那些话,身体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那些字一个一个映到他的眼底,又传达进了他的大脑中,将恐惧放大到了极点。这些[ri]子以来的噩梦、幻觉,以及经常莫名其妙在身边多出来的物件和碎纸片,都有了一个明确具体的解释。
陈劲飞的直勾勾盯着卷宗,脸[se]青,虽然身边都是人,他却还是觉得害怕,好像此时此刻,正有一双眼睛在什么地方[yin]冷地注视着自己。
江问:“看完了吧?”
他说道:“好,陈劲飞,那么你作为目前已知邓一涵死之前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我想问个问题。你在这桩命案当中到底担任了一个怎样的角[se]——让邓一涵死后还缠着你不放?”
陈母一下子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说道:“不可能!”
她定了定神说道:“好好一个孩子没了,我也觉得挺可惜的。但是你们不能用‘被鬼缠着’这种莫须有的证据来证明我儿子就和这件事有关系。他好心好意帮助其他同学进步,现在却被这样误会,以后还让学校怎么教育学生要乐于助人?”
江灼本来就不是什么温吞的[xing]格,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轻轻哼了一声道:“黄女士,我也不是吃饱撑的没事干,要坐着这里吓唬小孩玩。证据是不是莫须有,你自己看吧。”
他一边说一边把霍岩的杯子拿过来,从里面倒出一点水,跟着屈指轻弹。
陈劲飞只觉得那水滴是冲着自己的面门弹过来的,下意识地躲闪,他面前的空气却好像形成了一股无形的屏障一样,被水滴一撞,顿时泛起涟漪。
一张脸出现在水滴消失的地方,虽然神情僵硬,死气沉沉,但那确确实实就是邓一涵的脸。
陈劲飞和陈母同时出了尖叫声。
霍岩对这种场面自然是司空见惯,正在旁边很有自觉地记着笔录,倒是被这两人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江灼反手一抓,那张脸消失了。
“知道你最近为什么会[jing]神恍惚做噩梦吗?沾了死人的怨气,现在还能没缺胳膊少腿地坐在这里,就应该谢天谢地了。”
江灼道:“你要是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怎么会被这东西沾在身上?”
陈劲飞面如土[se],半晌才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天放了学,邓一涵来学校找我,还了我好多东西,还说以后我们之间就不来往了。可是他没把我的英语卷子带来,我们就约定半个小时之后,在他家附近见面,他还我卷子。”
他们说好了这件事,邓一涵回家拿卷子,陈劲飞又在学校磨蹭了一会,就随后去约定的地点找他,却见邓一涵被几个混混模样的人给带走了。他当时吓了个够呛,躲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没敢吱声。
陈劲飞忍着声音中的哭腔说道:“我知道他看见我了,当时他的嘴被堵住,但是一直挣扎着冲我这个方向呜呜地叫,我很怕那些人把我一块抓走,就蹲在一棵大树后面不敢出声……后来、后来……我不知道邓一涵会死啊!”
江灼的手肘撑在桌子上,十指[jiao]叉虚扣,若有所思地看着陈劲飞,他的气场太强,以至于陈劲飞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莫名感到了一阵自卑。
霍岩看了江灼一眼,询问陈劲飞:“再没有能力救人的情况下,不出声也是一种自保,这个没有人会怪你。但是事情生之后,你回去为什么没有跟警方或者大人反映?”
陈劲飞低声道:“我、我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在老师同学心中留下懦弱的印象,毁掉好学生的名声?害怕招惹是非,引来报复?其实说到底,在陈劲飞的内心深处,根本就觉得邓一涵没人在意,没人疼爱,出了什么事也不要紧吧。
江灼揉了揉太阳[xue],心里琢磨着陈劲飞的话。
陈母道:“他一个孩子,当时被吓傻了也是情有可原的。再说了,就算他立刻报警也未必来得及……”
她坚持不懈地为儿子开脱,终于成功地把江大少爷给弄烦躁了。
江灼不耐烦地打断了陈母:“女士,你护犊子也有个限度,差不多得了。我们说一句你顶一句,到底是你查案还是我们查案?能不能把话都听完了再[cha]嘴啊?”
他那副大少爷劲又上来了,霍岩忍不住在旁边悄悄笑了一下,又意识到不大合适,抿唇把笑意压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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