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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定见状开玩笑道,“刘大哥如此爽快,我都有些后悔要价要低了。”
刘乾道,“拉汉爽快,某也不能小气了。”
谈话气氛正好,贺兰定问起一件事儿了,“刘大哥你们刘记家大业大,消息也肯定比我灵通,我就想问,洛阳那边情况还好?”
“嗯?”刘乾嘴角的笑意僵住,不明所以地望着贺兰定。
贺兰定摸摸鼻子尬笑道,“不知道刘大哥知不知道前些时候生了一件事。”贺兰定将雍州来使向他索要方子的事情告诉刘乾。
“民不与官斗,贺兰家如今是空有其名。他问我要,我便只能给了。”贺兰定将这件在外人看来非常屈辱的事情告诉刘乾,其实也有卖惨的意思,想要通过刘记商行的路子探听到一些洛阳、大魏皇家的消息。
然而,贺兰定这次的算盘却是落空了。只见刘乾腰杆挺直,没了刚刚谈生意时的放松感,他沉声道,“拉汉,咱们做生意的最忌讳和官府扯上关系了,更不要说皇亲国戚们了。”
贺兰定尴尬笑着,“我这不是没办法么,他自己找上门来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贺兰定再问,“刘记这边对太子,还有胡嫔有所了解吗?”
刘乾只道,“不敢妄议贵人。”如今的刘乾早已不是一个怀朔镇分店的小小掌柜。豆制品、羊毛制品,再有前段时间的精盐,凭着一张张王炸,刘乾如今在刘记的地位如日中天。
屁股决定脑袋,如今的刘乾更加谨小慎微。他知道越是走到高位,越是摔得粉身碎骨。
贺兰定没想到就这样□□脆利落地回绝了。他原本想的是,能打听到只言片语也是好的。却没想成,竟是只字消息没有,还将气氛弄僵了。
沉默两息,贺兰定找补道,“是我不对,不该拿这些事情来劳烦刘大哥的。”
贺兰定递了台阶,刘乾也松了一口气,顺势起身告辞。
贺兰定相送。大家只当刚刚什么事情都没生。
贺兰定一路将刘乾送上马车,刘乾一脚塔在脚凳上,一手掀开车帘,就要进车厢,忽得身子一顿,又退了回来。
“拉汉。”刘乾将贺兰定拉到一边,屏退左右。
“和皇甫家拉上关系未必是坏事。”终究,刘乾还是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者是贺兰定这张好牌让他舍不得放弃。
做生意可不简简单单是将甲地的物件运到乙地去售卖。刘乾自己说“做生意的最忌讳和官府扯上关系”,其实自己深知:做生意,想要把生意做到极致就根本绕不开官府朝廷,更离不开对时局的洞察和掌控。
“胡嫔,胡充华,深得帝心。”
“陛下为太子诩计之深远。”
短短两句话,贺兰定明白了如今洛阳城的局势。他向刘乾深深一拜,感激之情俱在不言中。
刘乾受了这一拜,叹了口气,拍拍贺兰定的肩膀,轻声道,“拉汉,你该到外头走走看看的。”这是刘乾第二次提醒贺兰定。说罢,刘乾这次是真的登车走了。
目送刘记商行的马车驶出视野,贺兰定立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刘乾今日的反复行径和劝诫之语犹如一盆冷水对着贺兰定兜头浇下。因着怀朔镇蒸蒸日上而升起的些许得意之心瞬间被浇灭得干干净净。
——有什么可得意的呢?如今的自己不过是从一只瘦羊长成了略肥的羊,在旁人的眼里,羊就是羊,是用来吃的。
贺兰定曾经切切实实地认为,只要自己把贺兰经营好,把怀朔带动好,就能在这混乱的南北朝立足活下去。
可是,现实给了他一巴掌。
如今,贺兰家才不过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却已经吸引了“蜻蜓立上头”。继续展下去,贺兰也不过是长成一只更肥的羊,而不是一只令人望而却步的狼。
哦,或许在怀朔的确没人敢招惹自己。可是怀朔之外呢?瀛洲萧宝夤也好,雍州皇甫集也罢,他们仅仅是一个信号,一个开头而已。贺兰的展终究会吸引越来越多人的注意,引来饿狼的垂涎。
深吸一口气,北地干冷的空气如一根根冰针刺入肺腑,冻结了贺兰定的心。
“郎主?”左右随从投来担忧的目光。他们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儿,但是察觉出了自家郎主情绪不对。
“没事儿。”贺兰定长叹一口气,嘴里的热气接触到外头的冷空气形成了一团团云雾。
“就是在想咱们贺兰家以后的路。”贺兰定抬步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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