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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他抬手招了招，其中一个小侍就凑过来，把下巴放在他掌中任他把玩，另一个没抢上的白了他一眼，也不甘示弱，搂着承王的另一边胳膊撒娇。

二人都是十五六雌雄莫辨的年纪，都早早净过身了，离彻底成为青年还有两三年时间，承王叹了口气，闭上眼郁郁的想他这糟心的小半辈子。

他府中原本也安置了两房妾室，性子都十分明烈，连他有时都遭不住，但也好过林蔷那个死人脸。

林蔷不知发什么颠，都两人都给打发了，只留下几个通房。

这次出来讲究轻便，便没带通房，只带了两个侍从，承王只觉憋得苦闷，等了等才睁眼问：“姜……陛下到哪儿了？”

他去河北，姜献去泰山，前后脚的事，他在巴州堵了好阵子，这条道也是姜献的必经之路，掐着日子，他也该到了。

他必定带了人手来疏通春汛的事，承王只管等着就是。

“探子说，顶多这两日的事了，陛下听说前头闹了春汛，队伍行进的很快，三日过一城，五日过一关。”侍从道。

“……他当行军打仗吗？也不知朝堂上那群老骨头受不受得住！”承王一阵无言。

泰山封禅，伴驾的都是朝中重臣。

他离京时，先皇留下的重臣个个都满头白发，满头没牙了，拄着拐杖的都不在少数，反而是姜献提拔出的那一批新臣，个个样貌英俊，腰杆笔直，啧——

姜献是打算趁这回彻底折腾那几个老不死的，好给他提拔的新人让让路？

承王可记得，那几个老东西，几年前因他那个皇妹玉芙夫人的事闹的最凶，不光扬言要在宫门口跪到死，还要触柱吓唬姜献，姜献是什么人，灭西域六国眼睛都不眨。

老臣叽叽喳喳气得跳脚，威胁他要辞官，骂他无德无道，纳皇妹为妃，有悖人伦，要以死唤醒君王的良知。

姜献道，你去吧。

隔天人就死了。

一连死了几个，旧党尝到了新君的厉害，知道不是个好拿捏的，终于安分了下来。

想起他那个死了三年的皇妹，承王到如今都觉得不真实。

那的确是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

原来姜献那样的人，也会因栽在美人关，做出天道不容，一意孤行的事。

又两日过去。

皇帝驾临的消息已席卷全城，因春汛之事需耽搁两日，御驾明日就到。

承王想到要见到他，就没由来的心烦，他如今连京城都回不去，宛如一条丧家之犬，在姜献面前连一点面子都没有。

“王爷若是觉得心烦，不如去园子里逛逛，散散心，今日出太阳了，外面暖和。”侍从道。

“破大点的园子，有什么可逛的。”承王不耐烦的说，仍采纳了侍从的提议，最后还是进了院子，百无聊赖在九曲回廊上逛。

他对自己人称得上温和宽容，皇宫里娇宠大的小王爷，身边最亲近的都是这群仆从，就连对林蔷，也顶多嘴上狠几句，被她羞辱的下了面子，也从没打过骂过命人苛待她。

他越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窝囊了，一边想，一边走，导致视线忽然撞入那抹单薄鹅黄的时候，他没立刻反应过来。

愣了三秒。

那是一个十分纤弱的女子，脖颈细长，腰肢盈袅，黑发未经盘起，拨在右耳边，露出雪白的小脸，唇瓣嫣然。

她身上是一件薄薄的鹅黄春衫，衬的人尤其白皙，手腕精致异常，指尖透出淡淡肉粉，眉眼清丽的让人下意识不敢细看。

可又好像上了瘾。

承王垂眼，过了一会儿又抬起来，站在廊柱后定定看了好一会儿，等把她脸上身上的每一寸都看八百遍了，才不错眼的问：“这谁？我们府里什么时候有这号人了？”

侍从也愣了一下，“似乎是从王妃房里出来的，王妃前儿个收留的孤女，好像叫桑桑的。”

“哦，桑桑。”承王点头，“去问王妃把她讨过来。”

他走过去，执起桑桑的手。

隐隐闻到她身上清清软软的药香。

桑桑静静望着他，不躲也不怕，小脸怔怔，淡淡的眼瞳颜色很浅，令人忍不住的想在她眼中留下更深刻一点的痕迹。

承王牵着她走了好一会儿，卫妈妈才钻了出来，瞧着二人的背影吩咐：“去跟王妃说，事成了，王爷把桑桑收房了。”

……

皇帝即将到来的消息一出，街上都忙碌起来，百姓络绎不绝，擦肩接踵，谁也没有留意到巷子里泊着一辆马车。

承王妃和林玫坐在马车里，旁边跪着一个婢女，承王妃轻叹：“真是麻烦，给足了银子还不好，还要找死。”

她们说话间，一个佝偻的身影慢慢吞吞穿过人群，走向县衙大门，苍白憔悴的面容一夜之间似老了十岁——正是李婆婆。

她被灌了哑药，回去后就发了高烧，胳膊也坏了，勉强接上后还是酸痛淤血，短短几日的功夫，就被摧残的恍若一柄老烛，气息微弱。

她来县衙，正是听说圣驾即将到来，县衙此刻已由御驾跟随的官员暂时接管，不怕原来的县令和王府勾结。

她要告御状。

她要找回桑桑。

村里的人不是没有劝过她，桑桑不是亲生的，若是丢了就丢了吧，山里年年都要失踪几个，他们无权无势的人家找了找了，报了官，找不到，还能怎么样呢？

李婆婆说不出话，泪满衣襟。

她也想，桑桑不是她亲生的，为什么这么执着救她？

拿了银子，永远闭嘴，就这么安安生生等死，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