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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有功在笑自己当真是太想念大哥,才信了个「算痴」,信了这用天干地支算出来的东西……可这笑令画师浑身怵,更摸不着头脑。 悄悄地想要离开的画师走了几步,又不得不回来——
“徐大人,还有一事,纸上额外几组小数,属下看不太明,不像人像,更像某种长条状物?小点的……恐与案情有关,不过,不准确,也不用画对吧。”
徐有功正苦闷,而那所谓长条状,他知晓是从何而来。
是少年所画皆按人皮上的「破口」得来。
当时,徐有功就想这是否为凶器贯穿伤,又恐河流或捕捞痕迹,打算他画完了问,谁知他晕过去便没下定义。
画师迟疑接着说:“是卑职疏忽了,泡开的人皮……不太能用……”
徐有功却脑海里忽然算痴少年“转圈”时的话,算数如拉弓,查案亦如是。
我在这头,行凶者在那头,查案结果为准,物证不会错,只是证之浅薄,不知与凶者中间,还有多少步距离。
心一横,徐有功觉得,即便是错了方向,箭都射出去,断没有拿回来的道理,把纸张又塞回画师的怀中,吩咐:“将所有数,全部画完!”
哪怕觉得是被小鬼戏耍,他也认了——
“人像也丰满细节,再行拿来。”
画师愣住,徐有功已快步走远。
因为一刹那间,他脑子里划过去他的大哥声音,“可哪怕是错的路,也会明示出此路不通,告诉你如何去正确的路,不是吗?”
-
牢狱。
徐有功进门就看尽头死牢中关着脏兮少年,蹲低摆弄草杆子算数,这个角度,徐有功会忍不住把他跟家里的三妹妹影子重叠,他们年纪相仿。
袖里握拳又松开,收回视线,他便直奔审讯台。
秀才被拷在刑讯椅上。
受到惊吓的他起初只担心梁小姐的安危,“大,大人,梁小姐怎么样了?大人明鉴啊,我和梁小姐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昨夜刚到河边就……就……看到那女鬼……大人随便关押我,一定要先放小姐回去啊!不然……会出人命的!”
徐有功端看之前秀才的审讯笔录,垂眸默许下,由刚「求情」的捕头主动说稍后送回的安排,衙差刻意夸赞道:“你就感恩戴德吧,遇到徐大人,好大运咯!”
“多,多谢大人,多谢大人了!待小生考取功名之日……必将迎娶小姐,更,更要感谢大人的大恩大德!秀才此番无法行礼——只能拜顿,再拜顿了!”
秀才应是真对姑娘有情,说着不能磕头,就不断的起伏上半身,作磕头状。
徐有功等他“磕”完上,端看他,确认没什么武力,脸色苍白浮肿,浑身无力的样,还微咳带喘,病态感和算痴的病态,属于两种。
一个是长年累月的病,一个是暂时吃不饱的弱。
徐有功只是沉默,过来捏他骨。
再三确认这不是持刀有力的手,甚至也不能作画,写几笔字恐都费力,徐有功收敛视线时,秀才则暗中打量徐有功,又是所有视线都被那双鬼手夺目。
文官鬼手此刻也在翻看秀才的手。
秀才的手上脱皮红,徐有功眼熟,但一时竟想不起在哪儿看过,秀才则称是皮癣,别传染了,将手撤回时,徐有功只挥手,他自始至终,对这个秀才开口的第一句,就是——
“放人。”
没有问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前面衙差都留好了讯息,他更想要去的是那肉粥馆。
秀才却愣了下,接着,感激涕零,直呼:“大人,果真是无杖大人!这厢给大人——行礼,再拜顿……”
对于秀才的夸赞,徐有功惯有沉默。
他不喜徐无杖之名,正所谓,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是酷吏横行,才有他「无杖」被凸显出来一日,但凡执权者有分辨是非,办案知识和监察审核等相具备的能力,对一切了如指掌,无有私心,又何须——
棍杖加之?刑罚惩之?
无杖之盛传,更像是种讽刺,刺出盛世下的肮脏溃烂。
出门前,徐有功被长廊尽头的算痴喊住。
“徐有功,兵器总对得上吧?
“有段小数,是死者伤口的横面,切面,从伤口的切入面,我算过刀的形状长度,还有那些小点,像是穿线?针孔?
“总之,我等你查完!还我清白!”
算痴似乎除了算数刺激时,不是很痴。
徐有功眉目清冷,思索后,走过去。
牢房门口的衙差想拦,又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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