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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刘据有些咋舌。
但刘彻考虑的并非这点。以他的行事,殿前行刺,还伤了大汉皇子,管他知不知情,是否被牵累,都是乌孙人,全砍了又如何?
只是乌孙公主千错万错,有句话没说错,这般一来,等同将乌孙彻底推向匈奴。
刘彻手指敲击在桌案上,思量起来。
刘据瞥他一眼,父子默契,自然明白对方想什么,言道:“我朝国力日增,兵强马壮,已非数年前可比,若论战事兵力,加个乌孙我们也是不惧的。但匈奴在侧,匈奴未灭之前,我们无法单独对乌孙下手。”
因为只需开战,匈奴必会插手。匈奴不会容忍大汉打下乌孙,一旦大汉占据乌孙,就可借此要地,剑指匈奴咽喉。这等局面,匈奴如何会允?
所以对乌孙开战,等于对乌孙和匈奴一起开战。
而现在,九月未至,霍去病死劫没过,刘据不想贸然行动。更何况骊山工坊又有进展,已经攻克初步难关,火药面世指日可待,甚至这个“指日”不会太久了。
“还有一点……”刘据轻叹,“乌孙路远,即便打下来,以我们现在的情况,也很难做到有效管理,更不便派遣大部队驻军。尤其张骞与二姐还在西域,大汉与西域的商贸刚有起色。”
与乌孙结怨,将其推向匈奴,在匈奴的指使与控制下,难保乌孙不会阻拦使团回汉,或俘虏或击杀,都有可能;更会扰乱大汉商贸,断绝大汉与西域的商路连通。
刘彻点头:“如此一来,你辛苦数年艰难打开西域商路的局面遭受重创,商贸计划只能被迫搁浅。”
就国家利益而言,乌孙活着,且偏向他们,是眼下最合适且□□的局面。
对此,父子俩心知肚明。
身为帝王,自然是家国利益为先,刘彻将迁怒情绪按下,言道:“查查乌孙使团里面可还有谁是二王子二公主的人,略有问题的都留下,确定完全没问题的,放他们走。”
这个留下是怎么个留下法,就不用刘彻多说了。
“不过……”刘彻眸中寒光闪过,“告诉使臣,我大汉宽宏大量,愿意给他们一次机会,端看这次机会,他们抓不抓得住了。”
即便放归使臣,也不代表事情轻轻揭过。大汉将这个问题抛给乌孙,端看乌孙如何处置,在联盟谈判中又如何显示诚意了。
有这么好的筹码握在手里,刘彻自然要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为大汉争取最大的利益。
使团处置交待下去,行刺一事就基本告一段落。
被软禁在万国会馆的诸国使团也全被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这才再度打开万国会馆的大门,恢复自由。
经过这么一闹,众人也没了再逗留长安的兴致,陆续启程回国,不过在回国前都适当表达了态度,并购买了一大批物资,确定了初步商贸的决议。
总得来说,这一趟十三国使团来朝,大汉是获利的,且获利不小。
使团全部离开之时,已至五月,众人将视线再度放回自家朝堂,敏锐地发现,有些东西不太一样了。譬如刘彻对待刘闳的态度。
从前刘彻待刘闳也不错,但仅仅限于不错。而今刘闳因救驾重伤,刘彻几乎天天要去兰林殿看看他,陪他说说话,各类珍稀赏赐更是三不五时往兰林殿送。
刘闳也十分机灵,借此机会向刘彻求了块令牌,获得了可自由出入宫廷的准许。
帝王的态度决定大家的态度。
刘闳水涨船高,连带着出现的不只是后宫众人对他更为恭敬,就连皇亲与朝堂也都高看他几分,以探望伤势病情名义前往寒暄送礼之人络绎不绝。
东宫。
刘据半倚在躺椅上优哉游哉啃桃子,啃一颗,将桃核投篮一般投向不远处的垃圾桶,命中,再挑一个继续啃。
卫不疑看了他两眼,忍不住道:“如今宫里宫外人人都说,陛下待二皇子尤为不同,都快赶上太子了,你倒是一点都不急。”
“快赶上我,也就是仍旧在我之下,有什么好急的。”
卫不疑无语,如今确实仍在刘据之下,焉知以后呢?总不能养虎为患,眼睁睁看他坐大吧。
刘据勾唇,没有回答卫不疑,反而看向霍光:“赵钩弋那边有动静了吗?”
霍光点头:“有。赵钩弋已经与赵繁偶遇,赵繁知道她是二殿下的人,对她颇为礼遇。二殿下听闻两人交往之事,干脆顺水推舟。昨日赵钩弋已入质子府,成为赵繁的妾室。”
卫不疑神色微讶。听这意思,此事是刘据背后推动的,只怕最初两人的“偶遇”也是刘据刻意安排。
对此刘据并不避讳,直接挑明:“确实是我。赵钩弋是个有‘上进心’的人。但女子韶华短暂。她跟着刘闳虽没什么不好,但终归只是奴婢。这不是她想要的。
“等刘闳长大,她早已过了少女年华,到时能否获得刘闳怜惜,谁说得准呢。我不过让我们潜入庄子的人跟她说了几句话。
“她这样年轻貌美的女子,就此蹉跎岂不可惜。若能有个好人选,既能帮到自家主子,又能为自己求个身份,要层保障,为什么不呢?”
卫不疑立时了然:“二殿下想与赵繁结盟,彼此必然要互通消息,可他又不能亲自出面,与赵繁来往过于频繁,自然需要寻求别的方式。
“让心腹私底下连通是可以,但若被人发现不免心生怀疑。赵钩弋是他的人,有救命之恩在,若成为赵繁的侍妾,借恩情名义两边来往,也属应当应分。
“有时候将事情从暗转明,堂堂正正,反而更为便利,也更不会引人怀疑。若是鬼鬼祟祟,不论鬼祟目的为何,鬼祟本身就会引来诸多猜测。
“所以赵钩弋之举正中二殿下的下怀,甚至远超他的预料。他不但有了连通牵线的渠道,还能借机名正言顺将人安插在赵繁身边,帮他盯着赵繁,所以殿下只需给个引子,剩下的事,赵钩弋会自己去努力,而二殿下也乐得成全。”
霍光莞尔:“二殿下说他无意中救了赵钩弋,赵钩弋在他庄子上呆了这么久也算有缘,让江齐认赵钩弋为义妹,刻意抬高赵钩弋的身份,又送了许多嫁妆,还为其添了两个婢女伺候。”
卫不疑心道:果然。
刘据轻嗤:“他倒是挺会做人。”
卫不疑忽然抬眸:“有一点我仍旧不解,殿下为何要推波助澜,促使二殿下与赵繁结盟?”
“当然是因为我有我的理由。”刘据神色闪烁,没有详细说明,而是再度看向霍光,问道,“二弟那边还有别的消息吗?我听说江齐告假了?”
“是。江齐告假,说是要回乡处理亲人亡故后家中产业并族里诸多琐事。这名头没什么不对,但他告假前两日曾去过兰林殿,告假后又去了兰林殿。我派人跟着他,发现他确实出了长安,却并非往赵地去,走的是南下方向。”
江齐祖籍赵地,赵地在长安以东,应该往东走,不需要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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