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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玥昂首缄默,燕淮安只能望着他始终如玉的下颌揣摩他的心思。她这个问题不是白提的,她早知晓温玥不对劲,今儿温玥也确实露出了马脚,还有船上的对话,一切都彰示着温玥在筹谋一件大事,还有意无意地如今也想要让她知晓。
那事若是为了她还好,若不是为了她,她将头侧过,掩埋在温玥的胸膛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眸色渐冷,她虽答应了护着温玥,到底还是她皇兄比较重要的。
走了大约一刻钟,不知道后边儿的人按了哪出机关,前边儿明明原本仍旧是那条小路,突然塌陷下去形成一格格的黄土阶梯,温玥迈步下去,两侧有亮堂的火把映照,左拐右拐,道路越来越狭窄,最后只能容一人过,温玥凭着臂力将燕淮安先送过去才自己勉强过去,干干净净的白袍蹭了不老少土也不在乎,径直往前走着,又走十来步,他告诉燕淮安转动右上方的火把,眼前豁然开朗。
一座地下宫殿巍然屹立眼前。说是宫殿其实抬举了它,比不上燕京里那灯火辉煌,恢弘大气,不过想比其他王府李府贵气很多倒是真的。
温玥走在前头,领着众人到了那黑棕色大门的门前,门半掩着除了金色的特殊纹路没有别的装饰,前有两个守门的小童,一见着温玥回来了欢喜地奔过来,“温哥哥!”
温玥“哎”了声,小童好奇地瞅向温玥的怀里,眼睛贼亮,贼亮里不怀好意的成分居多,瞅得燕淮安不想应付,干脆将头再埋得深了些,专心想这温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应该怎么试探,怎么彻底地查一查,她曾经查过,身世清白,如今想来,该是中了人的障眼法。
温玥笑斥“别胡闹!快开门!咱们着急回去!”
小童很听温玥的话,乖乖地回去撑门,将人都放了进去才给门缓缓合上。不知这造门人用了哪种工艺,如此厚重的木门开合之间竟然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温玥将燕淮安安置在这地下宫殿的一个单独劈出来的一个小院子里,里面的布局摆设与公主府里燕淮安常住的院子简直一模一样,燕淮安讶然一路,被放到一张似曾相识的床上,这温玥一路走来让她更加忌惮,却也让她更加犹疑,他不会是真的对她动了心思了罢?!
凤眼晃过四周,燕淮安决定单刀直入“这屋子…”
温玥显然是想到了之前提到的话题,眸色挣扎,俊美的面容轻蹙眉头的时候很招人,到了只晦涩不明道:“公主多心了。若是无事臣派几个人来给公主洗漱,公主早些睡罢。”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好似燕淮安是什么吃人的豺狼。
燕淮安望着他微微仓皇的背影一笑,没待笑完屋子里进来四个沉鱼落雁的大美人儿,穿的是白衣轻纱,绾的是碧玉素髻,行如弱柳扶风,冲燕淮安盈盈一拜,“公主,公子叫咱们来服侍您,公主现在可要沐浴。”
黄鹂一般的声音给燕淮安麻得抖了一抖,想着这温玥真正是艳福不浅,从前当真是小瞧了他,觉得他藏了东西,却没想到他藏得这么多。
瞅瞅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凝了土块儿的衣裳,燕淮安矜贵地点头,“好。”
这地下宫殿的温池子竟然也是仿照她府里的造的,燕淮安趴在熟悉地地方,身后是两只嫩手在她身上轻轻地按。揉,不自觉地露出一些舒服地□□,待着一场沐浴完毕,又过了一个时辰,昏昏醒来,穿着备好的新衣被轿子抬回了屋子里,床上的褥被已经被贴心的又换了,一旁又放了一身儿她常穿的大红色衣裳,燕淮安摸上那衣裳,仍是正经的冰料。
给四个侍女挥挥手斥下去,她合衣躺在这床上合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沧州一行许多疑云未解,钱道庭的,温玥的,黑斗篷的,还有燕淮黎的安危。
左眼皮忽然跳动三下,她睁开眼。
她不能坐以待毙。身子在方才泡了药材的水与那侍女们的按摩中解了许多的乏,觉该睡船舱也睡了,如今状态虽然不大好,夜里探一探情况的本事她还是有的,而且,她得找机会与陈暮她们联系上。
第42章自古人心难全真
温玥叫华铭的那声间酒犹在耳畔,燕淮安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个间酒是哪个间酒,如今一想,极有可能是纵横江湖的那个花间酒。若真是他,那陈暮派的人给她送消息时语焉不详有意误导她他不过是一个不值得察的小角色的行为便很有问题了。
楼里很有可能有温玥的人,位置还不低。
得空得想个法子试一试手底下这些人,盘算着,燕淮安纵身一跃翻出窗外俯到就近的屋顶上,院子外不停地有人在绕着圈儿巡逻,小心左右望了望,一片漆黑,只剩下不远处的院子里还有一个屋子亮着灯。
飞过去,蛰伏在屋顶,燕淮安小心拿下两片瓦,底下人正是温玥,正披了件衣裳在写着什么,燕淮安离得太远,纵是目力过人也没能到窥探到他纸上的内容,只能望见他运笔的姿势,与纸上那些群蚁排衙的字的大致图形。
看起来是一封比较重要的信,将瓦片悄悄放回去,燕淮安息身在暗处变幻,绕着这宫殿转了一周,将宫殿的地形门路都记准了才回来,温玥已经熄了灯火,她从窗口翻进去,几乎足不点地地走到温玥床边,他正仰躺在床上睡得熟,约摸是累得狠了,呼吸很重,规律短促。燕淮安将那石子隔了一段距离射在他的睡穴,他的呼吸顿时均匀绵长了些。
用手在不远处轻轻做出一些声音,温玥并无任何反应,燕淮安放了心,到了他书桌前点了油灯,趁着这暗淡的光看着他书桌上的所有纸张。
没有什么机密,大多数是温玥的练字之作,然而在最下方有一背放着的淡黄色信封,封口用蜡封些,上面还印了一个密字,燕淮安将那信封翻过来,上面明晃晃三个大字,致公主。
当朝公主可就她一颗独苗,燕淮安心头一惊瞥向温玥床的方向,他的确是陷入深沉的睡眠,她捏着信封的手紧了紧,终于还是决定将那信打开。
撕开信封,拿出信纸,燕淮安将信纸靠着油灯近了些,上面的确是温玥方方在写的那封,上面两个字清逸流畅,公主。
“若是您见到这封信,便是已经决定了与温玥为敌,温玥不想给自己求情,只想再与公主说两句掏心的话。温玥知晓公主与皇上是打小的共患难情谊,血浓于水,情深义重。只是皇上如今已成手握大权的帝王多年,公主亦应小心行事。温玥并无挑拨离间之心,只是的确对公主上心,不愿公主受一些无谓的伤害。这殿的南路可通,公主可去。温玥敬上。”
还说不是挑拨离间,燕淮安将纸小心地放回去,又望了眼床上的温玥,这人对她也太放心了,竟然不觉得她会将他来沧州以及这宫殿的事儿说出去,一顶谋逆的帽子扣上,他多年的筹谋必然付之一炬。
除非,他别有后手,或者,他的势力已经大到了燕淮黎就算知道了一些东西也不敢擅自动他。如温玥之辈,不是那些鲁莽地信任别人的人。
他在试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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