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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崔懋身着披风,仍只乘一辆小车到达庄园。
主宾对坐后,崔懋开门见山道“我此次来南都,就是做买卖,出的起好价钱的,我自然有好货物卖。我这生意大风险大利益,却有两不做。”
萧黯问是哪两不做。
“我不信你,不做,你不信我,也不做。”
萧黯微笑“先生是家妻族叔父,也便是我姻亲族叔父,我如何不信你。我已将我与兄长来日前途这等天大的干系向先生和盘托出,先生如何不信我。”
崔懋目光专注盯视萧黯,似不想错过他说话间的微小神色,应道“好,七郎爽快。我今日来便是坦诚相告,那人的南兖州刺史是我为之谋取,他许我的是在两魏战争结束前不犯东魏。便是有朝中圣旨,也必阳奉阴违,佯攻取败。
我可助七郎得南兖,七郎需答应我不犯东魏。”
萧黯早已猜到,自然一口答应。
崔懋继续道“那人我不能得罪,恐他嫉恨我,追究出你我之事,我需仍乔做与他联盟。”
萧黯已明白,接道“这事我自会助先生。他知先生有通天的本事,可助他得南兖,也自该相信先生可用原来的门路,使他从玄武湖杀奴案中脱身。”
崔懋面色不变,心中已暗暗惊讶这少年不到二十岁就有这等心智,竟不弱于北朝大丞相世子高澄。
萧黯见崔懋似再无别话,知他心中仍有保留,只是不知保留的是何事。但是,只要有所保留,他们这同盟便不牢固,待萧正德和他都恢复元气,或许就会再度媾和在一起。
萧黯微笑道“先生,为什么让传话人特意强调,可约见除码头外任意一地呢?”
崔懋一时未答。
萧黯继续微笑道“我上次故意约在码头,也是知此事遇水不成,是想让先生能够回去细细思量我的肺腑之言。
我善卜筮,劝告先生当远离水厄,不言家事,方能使命达成,平安折返。
先生想必心内也有感应,也信我几分。
那我便再说几句,先生今日仍有保留,我知先生并非不信我,也并非全然信我。实不相瞒,我对先生也是如此。
命运固然有迹可循,也可从心选择。我此时此刻,选择全然相信先生。
我与先生合作,要的不仅是南兖州,还有……那个人的命。”
崔懋闻言倏忽变色。
萧黯目光坚定,带着几分仇恨,他道“家丑不外扬,可我不瞒先生,此人杀我亲人,与我有仇。我知先生不想卷入南朝宫廷斗争,但是先生也知大风险必有大利益。我所求,自然有所予,先生所求,也请全然告之。”
崔懋已恢复常色,心中沉吟,他原本打的好算盘,两边结交,两边都不得罪,瞧着情势变化而从中取利。如今被这少年逼迫,竟似是一场赌局,要把所有赌注尽押在他身上。
他是南朝前皇太子的儿子,靠山唯有老皇帝,老皇帝如今已是风烛残年,崩逝后,皇太子对他们兄弟能不能容得下不好说,他们兄弟愿不愿意安份做个臣子也不好说。
如果他们中有野心者愿意和北朝联合,佣兵谋反,届时南朝将大乱。南朝乱,对北朝自然是有天大的好处。这样的机缘,东魏若错失,自然就被西魏得了去。
崔懋心思机敏,想通后也迅决断,不再隐瞒,将欲取北部郁州两郡之事也尽然告知。
萧黯见水落石出,暗自松了一口气。
郁州两郡原是东魏的国土,在数年前被南朝夺得,归于翼州治下。如果南兖州刺史是个强王,当有督翼州军事之权。到时若借边境争端中佯败,将这两郡交割回东魏,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萧黯目光如钉子般牢牢的盯着崔懋,沉声道“崔使助萧黯诛杀临贺王,萧黯助崔使得北二郡。”
萧黯说着伸出手掌,崔懋也伸出手来道“东魏国使助君侯诛杀临贺王,君侯助东魏国使得北二郡。”
一声脆响,击掌为誓,双掌交握,似结盟似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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