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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们早就心领神会太太的心意,环哥儿病了就病了呗,发烧什么的最好不过,反正烧得呆傻了有府里养着,烧得夭折了也短不了他一副棺材,本想着就把他丢雨里淋着,淋上半个时辰才装作刚发现,马上就去请了大夫的大夫手一摊说没辙不就谁也落不着什么大的不是了吗?反正一个庶子而已,又不是什么正经主子!
偏生是这个外面来的小林大爷多事,非要插这一杠子,又偏巧他身份尊崇,是在宫里行走的人物,老太太特别交代了的,要比对着宝二爷还要敬畏几分才是,叫几个婆子不敢擅动,最后还是乖乖地依从了林煜的话,找了一间干净的耳房,让他抱着环哥儿进去了。
林煜将几个婆子都打发出去取衣服的取衣服,拿火炉的拿火炉,等人都散尽了,林煜才将一双手掌贴近那已经烧的满面通红的小人儿脊背。
白腾腾的蒸汽从湿淋淋的衣裳上不断地升起,一会儿这小小的耳房内一片白雾,像个蒸笼一般。
而贾环身上的湿衣服竟然奇迹一般地干透了。
贾环淡而秀的眉毛微拧在一起,干涸得脱皮的嘴唇里喃喃地冒出微弱的声音:“水…水……渴……渴……”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我解释一下cp的问题,其实小九应该算是男配,因为野心痛失了年少时候最刻骨铭心的爱恋,不过也无可厚非,处在他那个位置上自然是希望能最终上位的。小九不是反派,但是,某些问题他处理得不好,实在叫林煜心意难平,而环儿呢,是一直热烈地、毫不掩饰地喜爱着他,所以,林煜最后选择了环儿。
这个不能算是完全的1对1,不过,林煜和小九之间也就仅仅至于几次牵手和拥抱,后来情定环儿就一心一意了,所以,应该也算是一对一吧,挠头…
林煜扭头一看,这耳房估计是上夜的婆子们换工或是歇息的地方,家具都简陋得很,几张椅子都是缺了腿用麻绳绑住勉强可以坐人的,一张全脱了漆面的圆形曲腿桌子上有一个茶吊子,边上摆了几个豁口的茶杯。
林煜走过去,拎了一下茶吊子,半满的,再摸摸,茶壶是温的,说明这水是倒了没过久的,他在茶杯里选了选,勉强选出一个豁口比较小的,用茶吊子里的水冲了一下杯子,然后倒了半盏茶水进去。
这茶水呈红褐色,林煜嗅了嗅,全无茶的清香,只是有点茶的苦涩气味而已,想来是最劣等的茶末冲兑的。
可是,当林煜扶起贾环,将这杯略有茶味的水放在他唇边时,他却像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琼浆玉液似地一口气喝干,并表示还想喝。
林煜又给他倒了半盏茶与他喝了,他这才好些了,勉强有了些力气靠坐起来,眼睛终于有了焦距,对上林煜的,显出一副茫然的表情来,喃喃地问:“你……是谁?”忽又反应过来自己在太太院里淋雨后晕倒了,原是这人救了自己,贾环凝神看他,见这位少年公子年纪十二三岁的样子,穿着石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腰上结着玉带,脸色略黑,却眉宇飞扬,一派英气,非家里那些白面书生、膏粱纨绔可比,不禁心生羡慕,又拱手谢道:“谢兄台相助之恩。”
林煜微微一笑,说:“不必多礼,我是你姑表哥,姓林名煜,你以后叫我煜表哥就好。恩不恩的,休要再提,即便是陌不相识的人见你今日的情形也施以援手,何况你我本有亲戚情分?”
贾环听得眼睛一亮,依言喊道:“煜表哥好。”
林煜本来还想问问他事情的经过,刚巧之前遣去给贾环找干净衣服和取火炉的婆子们回来了,同时还有一位身着姜黄色杭绸褙子的年轻妇人,一见贾环就嚎啕大哭,扑将上去,口中“心肝肉儿”地喊着。林煜猜到此妇人多半是贾环之生母、赵姨娘,想着男女总归有别,不比他们是母子亲人,倒是要避嫌,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令婆子领自己去贾母处用晚饭。
婆子手里拿着要换的衣服和手炉,却见贾环半日都无要换衣服的意思,赵姨娘也像全忘了这一桩要紧事似地,不得不提醒道:“姨娘且擦擦眼泪,先给哥儿把湿衣服换下来,不然,那湿气都入到哥儿身子里,要招风寒的哩。”
赵姨娘忙松开儿子,又一脸疑惑地摸了贾环的衣服一把,说:“没湿啊,都是干的。”
婆子们吃了一惊,说:“咦,刚才小林大爷打发我们去取衣裳的时候,哥儿身上湿得能拧出一盆水来?怎么这一会儿功夫就全干了?就是烤火也不能有这么快啊。”
贾环想起昏倒前的情形,自己的确是淋得跟落汤鸡一样,但是,醒来的时候除了头晕口渴之外并无身上湿答答的难受感,而那时候并没有人来给自己换衣服啊,怎么回事呢?
赵姨娘却一拍巴掌,说:“是菩萨保佑环哥儿呢。”
好像也唯有这一个解释了。
赵姨娘将贾环搂在怀里,又是骂又是哭又是笑又是感谢神天菩萨的,闹得贾环不耐烦,瞅着几个婆子出去了,现在屋里仅有母子俩个,才拧起眉毛,压低了声音,说:“姨娘,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就混闹起来!按说,太太还没叫我起来呢,我这会儿都还该继续跪着去!”
赵姨娘面色一滞,又拍着大腿哭了起来,说:“那可怎么办哟?这是要整死环哥儿你吗?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贾环掩住她的嘴,说:“谁要死了?现在活着这么憋气,还就这么死了,能甘心吗?我跟你说,要哭别对着我哭,去老太太那边哭去,就说我被太太责罚跪在雨里没人管,厥过去了,问问老太太一贯是怜贫惜弱的,却管不管我这个庶出的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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