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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蕴心里沉甸甸的,很不是滋味儿,片刻方继续问刘大:“你真的没有弄错,那位溺水而亡的于二小姐条件都与我口中那位于小姐相符合?”
刘大点头道:“十四五岁的年纪,左耳根处有一颗米粒儿大小的红痣,在家中行二,我打听了那么多家姓于的人家,也就这位于二小姐的条件最符合了。不过唯一与小姐说的不同的,便是这位于二小姐寻常连门都没有出过,更别说什么女扮男装了,于家太太,也就是她的嫡母听说是个刻薄成性的,对家里的姨娘通房和庶子庶女从无一个好脸,我是给了于家门房上一个看门的五两银子,才从他口里打听到这些事的,应当不会有假。”
说着见顾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忙又道:“当然这世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多的是,也许是我弄错了亦未可知,待护送小姐回京后,要不我再去一趟江南,指不定就能打听到真正的于二小姐了呢?”
再相似的人,也不可能相似到连耳根后的红痣都一样罢?
而且于二小姐既是庶出,嫡母又刻薄,她素日过的日子可想而知,一定好不了,指不定连她的溺水身亡都大有文章,不然前世她在做出了那样一番大事业后,除了保留一个“于”姓,对谁都绝口不提自己的来历与过往了。
顾蕴纵再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这会儿也不得不接受,于二小姐是真的已经离开了这个人世,再不可能像前世那般成为全大邺的传奇人物了!
抱着最后一丝侥幸的希望,她又问刘大:“那你这阵子可见过听过什么与众不同的客栈开张的?”
刘大摇头:“没有,各处的客栈都大同小异,并没哪家有多特别的。”
顾蕴就苦笑起来,她心里其实早已有答案了不是吗,于二小姐都不在了,又怎么可能还会有与众不同的客栈开张?
她沉默了半晌,想起刘大在外奔波近两个月,只怕早累了,因打点起精神与他道:“刘大叔且下去好生歇息几日罢,我回头也会放刘妈妈两日假,让她回去照顾你两日的。”
叫了锦瑟进来:“拿二十两银子给刘大叔打酒吃。”
刘大忙道:“临出发前小姐给的银票还剩下十几两呢,我正说要交还给小姐,而且我一路上并没受任何委屈,事情也没给小姐办好,实没脸领小姐的赏。”一边说,一边已自袖里掏出了临行前顾蕴给他的那个荷包双手奉上。
架不住顾蕴坚持,只得谢了恩,将剩余的银两连同顾蕴给的二十两都袖了,行礼退了出去。
锦瑟见顾蕴满脸的不豫,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位于二小姐到底是什么人啊,值当小姐为了她这般劳神费力的?”
顾蕴做事,自来有一套她自己的主张,所以她身边服侍的人,起初几次还会问问她何以要怎么做,后来便问也不问了,直接执行即可,顾蕴也向来都是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鲜有现在这样一脸迷惘的时候,所以锦瑟才会忍不住问了问。
于二小姐到底是什么人?
顾蕴暗自苦笑,让她怎么说呢,说是自己的良师,是自己的益友?可她前世也就只有幸见过于二小姐一面而已,却也正是因为那一面,改变了她以后的命运,让她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知道了女人原来还可以这样活,她是打心眼儿里佩服与感激于二小姐!
可现在,于二小姐已经不在了,她以后的人生路该怎么走?
顾蕴因此意兴阑珊了好几日,平老太太见了,还以为她受了什么委屈,问了她好几次,又私下里问了她身边服侍的人好几次,都没有答案,连带平大太太平二太太那几日待她也是越发的好,平湘姐妹几个更是事事都顺着她。
倒弄得顾蕴羞愧起来,她怎么能因为自己不开心,便累得外祖母和舅母表姐们也都不开心,反倒要她们为尊为长的看起她的脸色过活来?
她忙及时调整了情绪,变回了前阵子那个爱说爱笑的自己,才终于让大家都如释重负,复又其乐融融了起来。
只是其时时间已快进入七月,顾蕴再舍不得外祖母和舅母表姐们,都必须返回盛京的日子也到了。
平老太太第一个就舍不得她,抱了她红着眼圈道:“好容易来一趟,怎么就不能多住些日子再回去?往年你不都是过了中秋才回去的吗,今年何以提前这么多?”
平大太太与平二太太也道:“七月流火,旁的不说,如今正是一年里最热的时候,你就算要回去,好歹也等过阵子,天凉一些再出发也不迟啊,不然叫我们如何能放心?”
平沅与平滢则拉了顾蕴咬耳朵:“难道你就不想亲眼瞧着大姐姐上花轿,不想瞧瞧大姐夫长什么模样儿不成?”
顾蕴何尝舍得离开,可她确实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只得强笑着与大家伙儿道:“不是开了年大舅舅便要擢升进京了吗,届时你们岂非什么时候想见我,便什么时候能见我了,就怕届时你们都嫌我烦呢。”
又搬着平老太太的脖子道:“外祖母,如今已快七月了,至多半年,您就可以再见到我了,可比往年少好几个月呢,您就别伤心了好不好,不然叫我如何能放心的离开?”
好说歹说,到底说得平老太太同意了她离开,然后让人拿了历书来,让平湘给念了一回,将顾蕴出发的日子定在了六月二十九,也就是大后日,也省得届时遇上中元节,赶路不方便。
一时大家都有礼物相赠,平谦的尤其多,吃的玩的装了满满一个大包袱。
顾蕴也都有回礼,并赶在临出发前的头一晚,将给平湘添箱的礼物送到了平湘屋里。
平大太太与平湘都没想到她会这般大手笔,平大太太不由嗔道:“你这孩子,上次我不就说过了,都是自家人,让你别这么破费的吗?”说什么也只肯要她送的那四套头面,不肯要那一银篓子“五谷丰登”。
顾蕴一早便打定了主意,岂能收回去,见平大太太与平湘还要推辞,把东西一放,便一溜烟儿的跑了,弄得平大太太与平湘是哭笑不得,只得将东西都收下了,母女两个并议定,以后待顾蕴出嫁时,她们也这般重重的给她添箱也就是了。
六月二十九日一早,顾蕴辞别外祖母和舅母表兄表姐们,踏上了回盛京的路。
平二老爷不放心,打马跟在了顾蕴的马车后面,定要送顾蕴送到至少出了保定府境内,顾蕴劝阻了几次不成功,只得由着平二老爷了。
一行人早晚赶路中午休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晚上哪怕是少赶或是多赶一会儿路,都要投宿在沿途大些的市镇的最好的客栈里。
顾蕴经过这些日子的思谋,心里早已隐隐有了个想法,倒是整好借此机会实地考察一下沿途的客栈都有些什么特色,待回京后她将自己的想法付诸于行动时,也好扬长避短。
如此不疾不徐的赶了十几日的路,顾蕴主仆一行终于顺利抵达了盛京城,回到了显阳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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