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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皇后!&rdo;李效不悦道:&ldo;谁教他撕书的?&rdo;林婉忙自进来,好说歹说要把书抽走,孰料脸上又被抹了个墨手印,宫女们乱成一团,忙簇拥着皇后去洗脸。李效道:&ldo;谁撕书被他学了去,简直是有辱斯文!&rdo;李承青望着父亲,静了少顷,哇一声哭了。李效没辙了。生平头一次有小孩,简直是把李效搞得焦头烂额,谁也说不清李承青这撕书的坏习惯是从哪儿学来的,所有跟着的宫女,太监,当夜都被罚了五板子。当夜李效还想翻翻虞通略,李承青却一直缠着他,实在没办法了只得把书放到一旁,陪儿子玩一会。李效本想朝后翻,看看多年前的成祖是如何对付匈奴的,然而奈何许凌云的批注十分详细,翻开一页便忍不住地想看下去,况且不知前情如何,也难以抉择,只好改天再说。翌日,李效下朝归来,亭海生在御书房外求见。朝中主战与主和派已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阵营,每日早朝时都是唇枪舌剑的一番大战,征北军还在黑河南岸扎营按兵不动,多拖一天便是多一天的粮草与开销。李效却还没想好,问:&ldo;亭卿何事?&rdo;亭海生恭敬一躬,双手递上一份单子,答:&ldo;启禀陛下,林阁老着微臣前来,呈上匈奴使的议和贡礼。&rdo;李效看也不看,扔到一边:&ldo;现还没打算是和是战,林阁老莫不是以为孤看完礼单,便会改变主意了?&rdo;&ldo;是。&rdo;亭海生道:&ldo;因为,礼单上有一只海东青,乃是匈奴人在努儿力哈山寻得的神鹰。&rdo;李效刹那就静了,沉吟片刻后取过礼单翻开。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和谈贡礼,还只是先期的,匈奴人举全族之力备齐厚礼,只盼换取一个与李效和谈的机会。&ldo;鹰在何处。&rdo;李效问。亭海生道:&ldo;在京师,林阁老的宅子里养着。&rdo;李效沉默了,许久后道:&ldo;你先退下,孤有主张。&rdo;三天后,李效前往养心殿。太后与林婉正在闲聊,林婉抱着咿咿呀呀的李承青,小皇子手里拿着本书撕着玩。太后的脸上笑开了花,养心殿多了个小孩的声音,也不再似从前般空空荡荡了。&ldo;怎么又在撕书?&rdo;李效蹙眉道。太后乐道:&ldo;我怎知你儿子呢?养不教,谁之过?&rdo;那一下马上就把责任推到李效身上,李效当即没词了。司监端上茶碗,太后道:&ldo;听说近来陛下为北疆之事犹豫不决?&rdo;李效沉声道:&ldo;是,正想过来问问母后意思。&rdo;林婉见母子叙话,正想离开,太后却道:&ldo;你坐着,不妨。&rdo;太后一展袍服起身,走下台阶,对着院外满园春色,缓缓道:&ldo;匈奴人就像割麦茬似的,总也割不完。&rdo;林婉听得色变,太后转身道:&ldo;陛下读了不少史,当知历代先祖都是如何决断的,我倒是觉得,不求无功,只求无过,也就是了。&rdo;李效长叹一声,撇过茶叶道:&ldo;匈奴人为了和谈,特地送来一只海东青。&rdo;太后冷冷道:&ldo;陛下。&rdo;李效不答。太后道:&ldo;海东青本就不是咱们大虞的东西,从前我娘家在秦、青两州也是大户,海东青乃是东北努儿力哈山上,那些打猎的蛮子的玩意,我中原虞人都以礼教仁孝为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从来不信什么神鹰,神狼的。&rdo;李承青脸色一变,撕书撕得更大声了。李效躬身道:&ldo;母后说得是。&rdo;太后又坐了回去,和颜悦色道:&ldo;撕了多少页了,承青?&rdo;李承青把书拿着,背过身去,李效心想这亲娘算是得了抄家册江州一派繁华景象,东疆的军情与此地相隔十万八千里,互不相干。自虞祖平定中原以来,江州就是京畿最稳定的后方,历经两百余年的发展,隐约已成南中原区域首屈一指的大城。全城二十万户,民众富足,每年仅税赋就能为大虞提供近八十万两雪花银。江州刺史更是唯一的一名,由当朝直接指派,而非地方甄选后上报的官吏。三十年前,江州刺史是名动京城的扶峰,扶峰卸任后任虞国阁老,兼大学士,再亲自指派一名政绩斐然的官员前往江州走马上任。江城号称&ldo;南都&rdo;,自韩沧海时期起就是虞帝最忠诚的后方,乃是京师之后的第二大战略要地。李效将御林军驻扎在城外,带着唐思与上百御林军由北门进城,沿途并未声张。江州刺史巩繁壬也十分识趣,只带了六名随从亲自来迎。&ldo;微臣参见陛下。&rdo;江州刺史在城外行过礼,莞尔打量李效,李效欣然道:&ldo;巩卿辛苦了,此次前来是心头有结未解,想与扶峰先生谈谈。&rdo;巩繁壬昔年也是扶峰带出来的学生,年近四旬,当年走马上任时正值李效初登太宝,岁月青葱,与当朝圣上虽是君臣,却因共同的老师扶峰有着非一般的亲近之意,当即也不如朝中诸臣诚惶诚恐,反倒十分随和,将李效迎进城内。&ldo;听说东疆军情已定。&rdo;巩繁壬笑道:&ldo;陛下龙威震慑,四海臣服,何惧区区一匈奴?&rdo;李效上车,与巩繁壬共乘一车,坐定后唏嘘摇头:&ldo;我大虞军一番血战,占据了黑河以南疆土,但如今匈奴人的议和使来了,朝中分为两派,一派主赶尽杀绝,一派主化干戈为玉帛,孤至今仍拿不定主意。&rdo;巩繁壬若有所思点头,李效又道:&ldo;巩卿意下如何?&rdo;巩繁壬会心笑道:&ldo;臣以为,此事既有不同声音,想必各有各的道理,臣不敢妄下评判;但陛下若想战,江州自成祖年间起便是历任天子的钱库,穷全州之力,支持陛下打个十年八年,还是没问题的。&rdo;李效哈哈大笑,听到这话十分愉悦,巩繁壬又莞尔道:&ldo;若要微臣带兵出战,说不得也只得挎上弓,骑上马,去给陛下当先行军了。&rdo;李效缓缓点头,江州刺史自韩沧海以降,历任能文能武,许凌云之父许琰当年曾率军剿匪,一举平息了东海三年饥荒中的百姓暴乱,功绩斐然。扶峰更不用说,身任大学士文职之时,一夜间铲去前朝宦官所有势力,亲率御林军与都骑军在京师展开一场巷战,将都骑军打得落花流水。巩繁壬也是当年的参与者之一,料想带兵也差不到哪里去。李效出了半会神,方道:&ldo;许凌云也回江州了?&rdo;巩繁壬点头道:&ldo;鹰奴现与先生住在一处,三个月前,定居江城东面,寒江畔银鱼儿街。不如微臣明日于江上画舫设个席……&rdo;李效摆手道:&ldo;不妨,孤自去走一趟,你们别耽误了正事。&rdo;巩繁壬见李效竟是现在就想去看扶峰,忙又道:&ldo;陛下,扶峰先生今冬偶染小恙,开春湿气重,平日正以药石调理,现在天色也晚了,不如……&rdo;李效只得点头,说:&ldo;明日孤再去。&rdo;当夜李效在江州府上歇下,巩繁壬既不奢华无度,却也不显摆节俭,三府二院,收拾得恰好,李效查过江州历年税赋民生册,又点过一次黑甲军。翌日方起了个早,简装亲随,只带着太后派来跟的那老太监,与御林军数人,捎上唐思,一路朝城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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