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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地在明黄和素白交错的房间里打量着，再不见父亲慈爱的笑脸，再没有父亲温暖的怀抱，迷迷蒙蒙里，尽是父亲眩目的明黄身影，挣扎在鲜明的艳红里，愈行愈远。&ldo;栖情，栖情！&rdo;有人温柔唤我。我揉揉眼睛，终于看到了母亲。她只穿了丝质卷菊纹边的素色中衣，正蜷缩在一团厚厚的锦被中，神情有些恍惚。锦被绣的是大红喜雀弄花图案，很是喜庆，连喜雀的乌黑眼珠也给映得有些通红，翅膀半展不展，似欲振翅而去。母亲就那么静静坐在花团锦簇的被中，更显身影纤弱，面容苍白疲乏。&ldo;母后！&rdo;我扑到母亲怀里，感觉着她温暖的躯体和熟悉的心跳，终于落下泪来，随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的号啕大哭：&ldo;母后，我们是不是没有父皇了？。母亲有些哆嗦，随后胸腹部慢慢抽搐。等我想明白了，母亲细腻的面庞已触上我的，温热的泪水顿时汪作一处，渐渐冰凉，滴落衣襟。抱头痛哭，为父亲，为母亲，为我们终将逝去的快乐生活。再见不得喜雀张扬的快乐，我将大红锦被奋力一推，落于c黄下，如血的一汪。雪白的c黄单，尚有残余的狼藉与肮脏。母亲将我揽在怀中，不让我看到她的狼狈，只是喑哑道：&ldo;栖情，我们已经一无所有。但你和君羽，终究得活下去。&rdo;长年处于最严密的保护和最精心的照顾之下，我承认我对于危险的反应总比常人慢上一拍。父亲没有了，但母亲还在，我居然能在母亲的怀抱中哭着睡去，再没有想过活下去会是一件很艰难的事。也许是因为，我始终有着母亲的怀抱，那柔软而孱弱的肩膀，如老鸟的羽翼，那般精心地将我呵护在温暖之中。9故国篇：落芳尽处不是春（四）之后的几天，我一直迷迷糊糊，头脑昏昏沉沉地疼着，额上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听我的奶娘夕姑姑和萧采绎交谈，我知道我发烧了，御医说我受了惊吓。萧采绎果然一直守着我，不断和我说：&ldo;不用怕，绎哥哥在这里……栖情，不用怕，绎哥哥在这里……&rdo;絮叨得直叫我心烦，却懒得去打断他。也许更怕一睁眼时，会突然地孤孤单单，一个亲人也瞧不见。母亲也不时来瞧我，却每次都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我问萧采绎：&ldo;母亲在忙什么呢？颜叔叔呢？君羽弟弟呢？&rdo;萧采绎温柔道：&ldo;朝中事多，他们都在忙呢。&rdo;朝中之事，和我不问政事的母亲有何关系？又和我的君羽弟弟有什么关系？直到我病好得差不多，到殿前看那一树海棠落得快尽了，忽然听到了有人在向我母亲行礼：&ldo;参见太后娘娘！&rdo;我回头时，母亲穿了绛紫的双凤游云金丝绣袍，戴着五凤朝凰冠，扶了惜梦的手，娉娉袅袅，款款而来。&ldo;栖情，你终于大好了。不过清减了好些。&rdo;母亲抚我如水的秀发，秋水般的眸子有着欣慰，又有着隐约的担忧。&ldo;母后，你是太后了？&rdo;我有些茫然。母亲良久不语，只是目光缥缈地越过繁花落尽的枝头，无声叹息。&ldo;是的，孩子，母后是太后了，君羽也已经是年轻的帝王。可惜，大燕王朝，已经风雨飘摇，我们的命运，也如这大燕王朝……&rdo;她慢慢说着，平抑着语音中轻微的颤音：&ldo;以后，你见了宇文大人，称他一声叔叔吧。&rdo;她折身往殿中走去，留下一声若有若无的轻噫：&ldo;你的父皇死了，我们都孤独的，无依无靠的。&rdo;她背影依旧美好，却萧索，如那些被吟唱过无数次的清照后期词，美则美矣，却太过悲切。我还是觉得那些素淡的衣衫更适合母亲，哪怕只用素银簪挽一个反绾髻，都能让母亲看来安谧平和，天姿出尘，宛若画中之人。这些隆重而华丽的衣袍，只是更衬出了她小鸟依人的柔弱和娇婉，却不能让她显示太后的威严和权势。&ldo;绎哥哥，这些天，是不是出了很多事？&rdo;我问萧采绎。他说他会保护我，所以他守在我身边，却不肯告诉我任何可能让我不开心的事。&ldo;是的，我们的大燕王朝，已经天翻地覆。&rdo;萧采绎说，黑眸中有隐忍的怒意和担忧。才不过几天，他似乎又长大了不少，面部的棱角更是轮廓分明，有着坚毅倔强的线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