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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世不欲人活（第11页）

“以形补形，以意补意，夺天地万物之造化……”

“意思是吃什么补什么？”

顾渊下意识将视线转移，看向自己身边那只雀鹰，喉结耸动……

李根生拧上水囊的盖子，指了指天道：“马上就要下雨了，你坐在院子里做什么？不怕淋雨得了风寒吗？”

顾渊回了口气，稍稍坐直身子，想要求救，可回想起先前去借粮的一幕，又将话咽了回去：“出来找口水喝，根生叔怎么来了？”

“我上山打猎，刚好路过。”

“打猎？”

“是啊，今年大旱，田里收成不好，不想点办法家里的小幺儿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你……。”

轰隆——

话还未说完，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阴沉昏暗的天幕，照亮了天地。

李根生眼瞳骤然一缩。

刚才天色昏暗，他还没太看清，现在被眼前形容枯槁的顾渊吓了一跳。

他想到前两天顾渊来家里借粮，声音不由也颤抖了几分：

“小渊，你……还没借到粮吗？”

顾渊眼眸微垂，抿了抿苍白的唇。

李根生下意识看向自己脚边的两只雀鹰。

今年遭灾，又适逢赋税改革，家家户户都已经是勒紧了裤腰带，不得不进山打猎。

打猎可不是个好活计，山中毒虫猛兽，稍有不慎就永远下不来了，这两只雀鹰也是他浪费了四五天才捕到的，省着点吃的话，够他的幺儿吃上半个多月，能熬过最难熬的寒冬。

可看到顾渊这幅模样，他又有些于心不忍。

不由想起他小时候追在自己身后学习箭术，机敏过人。

“根生叔，我厉害吧！”

“根生叔，我能成为神箭手吗？”

……

“唉……”

李根生还是捡起一只肥硕的雀鹰，放到了顾渊面前，叹息一声：

“你爹的事儿，乡亲们也很遗憾，只是那领头的地痞在县城学过武，没人敢惹，也别怪乡亲们。”

“你拿着吃吧。”

“根生叔……”

顾渊盯着那只肥美的雀鹰，喉结不由耸动，咽了咽唾沫，本以为到了绝境，没想到峰回路转。

“撑过这个冬天，一切都好说了。”

李根生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从怀中将仅剩的小半块干粮塞到顾渊手中，起身再次叹息一声，拎着仅剩的一只雀鹰离开。

撑过这个冬天？

何其之难？

别说是顾渊一个孤儿了，天灾当前，就算是他也做好了自家孩子夭折的准备。

“过几天再上山一趟吧，如果可以的话……唉，真是苦命的孩子。”

顾渊望着李根生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那只肥硕的雀鹰，万千感激涌上心头。

天灾当前，人人自顾不暇。

即便无灾，底层的农户也都只能挣扎在温饱线上，这只雀鹰说大点，甚至能救李根生自家孩子的性命，如今却成了他的活命之恩。

真是患难见真情。

顾渊拿起手中的半块干粮，这种由粗粮夹杂着泥土烤成的，难以下咽，在此时却如此美味。

但他却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欣喜。

那如墨一般的浓云，没有压垮天地，却是落在了顾渊的心头，沉重到难以呼吸。

正如李根生所说，今年遭灾，粮米价格飞涨。

寒冬将至，棉衣，粮米，菜，盐，都需要钱。

“家里的田产被地痞卖了，值钱的不值钱的，都没了。”

“该怎么撑过这个冬天？”

没粮，没钱，一个孤苦伶仃的孤儿，要么只能签卖身契，把自己卖给大户人家当牛做马，要么就只能等死。

别说是报李根生的救命之恩了，自己吃完这一顿，日后该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