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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运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听到的便是程又安的声音。
“程门对我来说,是一生的囚牢,可它也是我的责任。我将你的身世告诉你,从小保护你,也不是为了什么血脉之情,只是单纯需要你护着程门。或许你会奇怪,程门已灭,为何还需要守护。因为我们天魔后裔,命格本就特殊。天魔的能力之强,要么成为天界忌惮,要么为天下所憎恶又艳羡从而暗中追逐的对象。总之,只要这世上还有人,关于对天魔血脉的追逐,便不会停止。觉醒你的天魔血脉之后,我这里有两个选择,一是杀光天下所有觊觎魔道之人,我相信这你不会愿意,也做不到。那么二就是集合天阶镜与所有蟠龙碎片,改变天魔命数,让天界也不得不承认魔族与众生平等。你能顺利活到今天,并听到我这番话,就意味着你身边不仅仅只有你一人,定是有人相伴,那我也算放心了。”
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时运虽然有些没有意料到,可这么长时间以来经历的,都在暗示她的身份不一般,如今她更是清晰感受到了体内天神灵脉的顺畅,周身灵力的纯净。
“程又安。”她也并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人与她的血脉之情是真,所以还是直呼其名,“这些都是你作为灵尊要对我说的,那作为程又安这个人呢?有什么想说的吗?”
见对面没有回应,时运继续补充“我知道你只是半分灵识,可是我相信,你一定有话要说,也能听到我的话。”
“我想问,苏玉如何?”
“苏玉就是莫云,浮灵界涂山狐族领,她如今,与魔渊一起,想要拿到天阶镜与蟠龙碎片,大概是想保护狐族吧,不过我总认为,她这样做还有别的原因,至于是什么,这个人不喜欢别人看出她的想法,相信你也知道。”
程又安声音带着无奈“大抵就是为了那位司命星君吧,也罢,只要她认为,这人值得她如此,便由她去吧。也算一生有些值得的事情。”
“那陈逸呢?真的……如此灰飞烟灭了吗?”程又安的声音带着颤抖。
时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已经很明显了,干脆说着其他“你知道,陈逸修建了一座大殿吗?”
“是他平时经常独处,不让别人进入的那个?”
“没错。不过,你觉得那里不让任何人进入是包括了你自己,可从来,只是为了防止他自己。防止他自己对你的感情流露,然后被你所厌恶。”
“什么?”程又安心里是看重陈逸,在一定程度上,与程锦安差不多。她也明白陈逸看重自己,可那难道不是兄妹之情吗?
“他修建的大殿,一砖一瓦,都是在纪念你早就忘记的,他却终生铭记的,与你相识的每一幕。他初到程门,你是众人捧在手心的程大小姐。第二副,他因错被罚,是你三言两语替他开了罪,情根深种的开始,往往就是如此荒诞简单。第三副,你在桃花树下研墨,他在不远处站岗保护你。他生平第一次如此自卑,遗憾于自己胸无点墨,无法像程锦安那样陪你诗词歌赋。第四副,你初遇唐清晏与唐清欢,他本以为你终于多了朋友,却没想到是他觉得最后悔的瞬间,后悔不该私自带你出去,遇见他们。第五副,是你看到孟过,他看到了你对孟过的与众不同,知道你与他早有婚约,他在默默承受。他觉得,这本来就是应该的,他知道自己爱你,但他也清楚自己的位置。何况自己离你这么近呢?他很满足。第六副……”
“够了。我知道了,后面的,怕不是什么好的东西。”她以为,肯定是唐清欢与唐清晏的背叛,孟过的背叛,以及程门对她的欺骗。
时运立刻反驳“不,那是我见过最美的画面。那是你们成亲的样子。你没有注意,嫁衣,你不要那些隆重辉煌的,陈逸便自己去学女工,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婚宴的菜品,是他这么多年悄悄留意,你最喜欢的菜。其中不少是程锦安出游四地给你带回的当地小吃,琼州根本没有,他趁着晚上,悄悄骑着马到处跑。婚礼上,你头上的饰,是他自己雕刻的,你走过的路上,旁边的盆栽,每一处都是他的用心。你所不在意没有印象的婚礼,是他穷极一生追求的梦幻泡影。程又安,他远比你想象的,还要爱你。”
“他的大殿,其实只有你和他自己才能打开。别人若硬闯,便会被困在里面,他从不伤人,可却害怕别人伤害你,因此会设结界困死那些人。而我之所以能顺利出来,是因为我身上,有你的一缕精魂。”
程又安沉默了,这里只有声音,看不到她的情绪。
“是我对不住他,若你开启天阶镜,还能找到他的命格,帮我给他一次转世的机会吧,不过要记得,让他做个普通人,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程又安道。
随后,她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那,唐清欢呢?她……与我一起死了吗?没有骗我吧?”她有多怕,唐清欢的死是假的,只是为了引她入局的圈套。
时运看得出她的想法“她真的死了,为你而死。她一直,把你当做知己。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唐清晏的别有用心,但始终不是她的。她确实碍于家仇雪恨,无法完全对你敞开心扉。但神庙那些日子,试炼救你,之后与你下棋,共饮桃花酒,给你做饭,这些都是真实的情谊。最后她夹在你与唐清晏中间,也曾摇摆过,可她没得选,家族仇恨压的她,太久了。最后她替你挡下那个法阵,心甘情愿且心满意足。”
“多谢。”程又安良久,回复二字,“我其实早就死了,不过出于这些有的没的,停留至今。我杀孽太重,如今六道已经容不下我了。也好,就如此轻飘飘的吧,随风而去,我也算获得了想要的自由。你,且继续好好生活吧,对不起,我给你的人生加上了一道锁。我希望你能早日做到让天魔与天下和平且平等生存,然后,便去过你想要的日子吧。”
说着,声音越飘越远,时运正心里触动,突然觉得不对“你还没告诉我!如今的天魔是在哪里呢?我该怎么找到他们呢?”
空中已经开始变得虚无缥缈,只留下最后一句“去天玄谷吧!”
“天玄谷?江桉宇的师门?”
时运听的有点懵,可还没来得及细想,周围的一切已经开始崩塌,再次睁眼,现自己就在容辞怀里。
“阿运!你终于醒了。”容辞如释重负,这颗心终于放下了些。
时运恍如隔世“终于,回来了!容辞,我好想你!”脑中不断闪现陈逸,孟过,程又安,唐清欢的悲剧,还好,自己还好好地活着,不管怎样,尽管前路未知,但总是心怀希望,还有机会。
“好了,我一直在的。什么程门,什么天魔,你都不用管,你只管把一切都交给我就好了,不要去想那些了。”容辞看她禁闭双眼,十分但心情。
可时运睁开眼之时,却充满了坚定“不,容辞,我是真的愿意去做一些事情。当我进入程门,里面还有很多小孩,他们虽然资质平庸,但刻苦努力,但一道家奴身份,就把他们打入了无间地狱,终生给他人做牛做马。其中,甚至也有不少灵根不错的孩子,却被拔除灵根,作为程又安等天之骄子修炼的辅料与工具。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天下是人们所共有的,这才应该是我们追求的世界。”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容辞默默重复了这句话,知道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也释怀了,“也罢。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便陪你一起。总之,天下为公,本来也是我的梦想。只是,这条路,会异常艰难。”
“诸多磨难也罢。何况,我的天魔身份,怕是也瞒不了多久,不如我们坦荡一些。再说了,即使我们无心去拿天阶镜与蟠龙碎片,也总有人会想去拿,与其让他们来害自己,不如自己勇敢起来,既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刀山火海,我们一起。”容辞点点头。
“哦对了,江桉宇呢?程又安说天魔下落,天玄谷或许有消息。”时运突然想起来。
“江桉宇……我好像醒来之后,就没注意到他。”
时运拍拍头“也罢也罢,反正现在也没有什么危险。现在最主要的,是去拿到天阶镜。程又安之所以以普通天魔血脉,可以打败天下成为让人心服口服的灵尊,便是因为天阶镜。她说了,天阶镜便是她精魂得以保存的原因,所以只要循着她输送到我体内的精魂气息,就可以找到天阶镜。”
“也不急于一时,你先把身体养好……”
“不!魔渊在暗地虎视眈眈,我们必须尽快以免夜长梦多!我已经没有大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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