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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麻烦你了。”
“拿去吧,小姐,房间里有两张舒服的床。要是退房时我不在,把钥匙留在柜台上就可以。”
“很高兴你这么放心。”龙宁开玩笑地说。
“当然,每扇门都上了两道锁。”
“客房服务最晚到几点?”龙宁继续打趣她。
“直到前面那台可乐贩卖机罢工。”女人眨了眨眼睛。
她至少有六十岁,头染成了红色,双下巴,棕色涤纶长裤和黄色运动衫紧裹着矮胖的身躯。她显然对黑白乳牛有特殊嗜好,层架、桌子、甚至墙上都装饰着许多乳牛雕刻和陶瓷摆设。看到一只挤满蝌钭和小鱼的小型鱼缸,龙泽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自己养的?”
“在后面的池塘里抓的。不久前有一只蝌蚪还长成了青蛙,却被淹死了,我不知道青蛙不能养在水里。”她腼腆笑道。
“我要用一下付费电话,”龙宁说着打开纱门,“对了,罗诺呢?”
“大概和其他探员去吃饭了。”龙泽希说。
她搁下汉堡爷爷纸袋出去,龙泽希猜她可能去给珍珍打电话了,等她回来他们的特大号汉堡恐怕早已凉了。龙泽希倚着柜台,瞥见里面凌乱的桌子上搁着一份本地报纸,头条正是“报业巨头农场付之一炬”,还有一张法院传票夹在桌上诸多关于悬赏缉拿谋杀案通缉犯的通告和强奸犯、盗窃犯和杀人犯的合成画像中。事实上,乐市是个治安良好的典型地区,居民几乎没什么警惕性。
“希望你晚上不必一个人待在这里。”龙泽希对这女人说。他总是忍不住提醒他人注意安全,无论他是否在意。
“有腌野菜陪我。”她深情地提起自己那只肥胖的黑猫。
“很可爱的名字。”
“如果你把空的腌野菜罐头放在那里,很快它就会跑过去,把爪子伸进里面,从小就这样。”
腌野菜正坐在一个房间门口,大概是店员休息室吧,拿它金币般的双瞳盯着龙泽希,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摆动。门铃声响起,它有些无聊地望着主人走去应门,让一个穿着背心、手拿坏灯泡的男人进来。
“又坏了,柳婶。”他把灯泡递交给她。
她到储藏室找出一盒灯泡,龙泽希则在一旁耐心等候龙宁打完电话。他也想打个电话。他瞟一眼手表,东方曜曜应该早就到达海德岛了。
“给你灯泡,大吉。”她换回旧灯泡,“是六十瓦的吧?”她眯起眼睛,“哦,你这次会住久一点儿吗?”她像是希望他能久留。
“希望可以。”
“唉,”她说,“这么说情况不太妙喽。”
“什么时候好过了?”他摇着头出了旅馆。
“又跟他老婆吵架了,”柳婶也摇摇头对我说,“当然了,他以前也来过这里,这也是他们吵架的原因之一。你永远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互相欺骗。到我们这里投宿的客人大都来自三公里以外的地方。”
“可是他们瞒不过你。”
“当然喽。但只要他们不破坏房间,我也犯不着管那么多啊。”
“你这里距离失火的农场不远。”龙泽希说。
她越热情了,“那天晚上恰好是我值班。你可以看见火焰冲向天空,好像火山喷。”她用力挥舞着手臂,“所有客人都跑出去看,都听见了惨叫声。那些可怜的马儿,我难过了好久。”
“你和秦浩有来往吗?”龙泽希脱口问道。
“没见过他本人。”
“住在他家里的那个女人呢?你听说过这回事吗?”
“只听别人说过。”柳婶望着门口,好像担心有人进来。
“说了些什么?”龙泽希试探地说。
“这个嘛,要知道,秦浩先生称得上是位绅士,”柳婶说,“倒不是说这一带的人都能接受他的作风,但他到底是个大人物,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
她略作思索,对龙泽希使了个眼色。窗外飞蛾扑闪。
“有些人一见他带着新女友出现就大为光火,”她说,“你也知道,不管怎样,这里毕竟是保守的南方啊。”
“这一带有谁对他特别恼火吗?”龙泽希问。
“嗯,冯氏兄弟。他们到处惹麻烦,”她依然望着门口,“他们就是看不惯外地人,只要他跟年轻貌美的当地人交往就没事。而他似乎也打算这么做下去……这些都是听来的。就这样了。”
龙泽希想起激进党和燃烧的凤凰,还有眼神冷酷、配有枪支的地域歧视主义者。龙泽希见过那些仇恨的面孔,大半生都将双手浸在仇恨的屠宰场里。他胸口郁结,和柳婶道了晚安,尽量拂开地域偏见或与这场火灾有关的种种偏见,也许受害者本应是秦浩,而非那个已成尸体正被运往虹市的无辜女子;也许凶手的目标只是秦浩的大片地产,根本没料到屋里有人。
走出旅馆时龙泽希看到刚才遇见的那个穿背心的男人在打电话。他两眼无神地握着新灯泡,声音紧张低沉。我走过他身边时他忽然动了肝火,“妈的,程瑶!你就不能少说两句?”他冲着话筒大吼。龙泽希决定晚点打电话给东方曜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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