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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恒没有太多时间读懂他想表达什么——秦铮在门外，轻轻敲了两下房门。

  骆恒回头看看，叹了口气，走过去开了门。

  秦铮看来是刚收车，额头一层薄薄的汗水，脚底下放着几个小盆栽，其中一个花盆已经碎了，撒了一地泥土。

  骆恒无法从秦铮脸上看出太多情绪，他的表情看上去还算平静，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或失望。他的视线轻轻扫过骆恒，停在自己儿子脸上。

  骆恒有点紧张，也跟着回头看看躲在自己身后的云川。

  云川很着急，他走到骆恒身边，急急忙忙比了几个手势。只是还没等骆恒看懂，就被秦铮打断了。

  &1dquo;小川，我想和小骆单独说几句话，”秦铮的语气听起来也很平稳，完全不像是暴怒的状态，&1dquo;你先回避一下。”

  云川扭头看了看骆恒，圆圆的眼睛里又是恐慌又是焦躁。他伸手抓住骆恒的袖子，幅度很轻地朝父亲摇了摇头。

  让两人都意外的是，秦铮居然笑了。

  &1dquo;让你回避的意思是，这个话我不想让你听到，这个事情我不想让你知道，所以我要单独和骆恒说。”秦铮不仅笑了，连说话的语气都很轻松，&1dquo;我就说你怎么老黏着人家骆恒，原来还有这么回事。”

  云川咬着嘴唇看他，表情可怜兮兮的。

  &1dquo;你总得让我跟他聊聊，小川。”秦铮又说，&1dquo;我又不会打他骂他——我这一把年纪的，根本也打不过你们年轻人。”

  说罢，他朝门口的方向偏了偏头，&1dquo;听话，等我一会儿，之后咱们一起回家吃饭。”

  云川无法拒绝，只能磨蹭着往门外走去。他走两步就要回头看看那两人，表情纠结得很。

  他走出小房间，看着秦铮在他面前关上了门。

  他把额头贴在门板上，像小猫挠门一样用指腹抠着门。

  听不到声音的云川依然意识不到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挠门。

  秦铮听到这声音，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回头看看，很不确定地问骆恒：&1dquo;他是在挠门吗?”

  骆恒：&1dquo;&he11ip;&he11ip;”

  这个小插曲让房内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秦铮指指桌边，示意骆恒坐下。他盯着骆恒看了一会儿，才若有所思地说：&1dquo;我就觉得你们俩怪怪的&he11ip;&he11ip;原来是因为这样。”

  骆恒说：&1dquo;秦叔叔，我——”

  刚说了几个字就被秦铮打断：&1dquo;你先等一等，先听我说，反正我猜，你想说的无非也就是那些，什么你们真心相爱，让我别阻碍之类的。”

  骆恒摸不清他的意思，只能先闭了嘴。

  秦铮思考了一会儿，像是在犹豫从哪里开始说起。最终他苦笑着摇摇头，开口说道：&1dquo;说实话，原先只是觉得你们走得太近了些，完全没想过会有这方面的原因，确实有点意外。不过&he11ip;&he11ip;你如果问我同意还是反对，其实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他在骆恒疑惑地神情中解释道：&1dquo;对我来说，云川和谁谈恋爱，我都谈不上同意或者反对。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有，我和他、和他妈妈，我们一家人能好好地生活在一起，只有这个是重要的。骆恒，我不知道小川对你说了多少，但我猜，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吧?”

  骆恒迟疑着点头。

  &1dquo;云川比较&he11ip;&he11ip;特殊，而且，他的成长过程中，我缺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秦铮平静地开口，&1dquo;我缺失了整整六年。”

  &1dquo;我知道，我听云川说过，我觉得&he11ip;&he11ip;”

  &1dquo;你并不完全知道，有很多事情你不清楚。”秦铮打断道，&1dquo;这六年我并不是不想回来，而是没办法回来&he11ip;&he11ip;我当时被骗进了一个传销组织，几个月前才被救出来。”

  他用与往常无异的神情和语气，亲自揭开了这中间六年的黑暗经历。

  &1dquo;那时候太心急了，着急，需要钱，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没逃出来。”秦铮看着空气，表情依然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1dquo;那个传销组织的管理方式很传统，就是切断和外界的一切联系，不听话就打，关小黑屋，不给饭吃。不过这种最简单最原始的暴力手段，有时反而效果最好。”

  骆恒震惊地听着这些，身体不知不觉坐直。秦铮说话的语气这样稀松平常，可骆恒分明透过这简单的话语，瞥见了那几年绝望无助的生活。

  &1dquo;不过，这些只是最初级的控制手段，等在里面待了半年、一年，人就会变得麻木，这时候他们不会再用这种暴力的方式胁迫你，而是换用另外一种方式。”秦铮的视线落到骆恒脸上，问道，&1dquo;你知道是什么吗?”

  &1dquo;呃&he11ip;&he11ip;”骆恒声音干哑，&1dquo;是什么?”

  秦铮说：&1dquo;他们会邀请你加入这个组织的管理团队，成为里面的「老板」。「老板」只需要展下线，每周、每月按时完成「业绩指标」就可以，不会再挨打，不会再挨饿，还会有一不菲的收入。”

  骆恒不知不觉捏紧了裤缝。

  他明白了。在连续度过了几个月非人的折磨后，很多人的心智会被渐渐摧毁，他们变得麻木、变得迟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