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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头,6瞳疑惑盯着他。
祁川张了张嘴,半晌才道:“6大夫手中竹篮……是从哪里来的?”
6瞳笑了笑:“是临走时范夫人送与我的情礼。”
“什么情礼!”银筝冷笑一声,“范夫人才不会送这种寒酸的情礼,分明是那些下人将咱们当叫花子打呢。我当时都听见了,他们说这是穷鬼送的腌货,都放烂了,放在府里也是占地方,这才送与我们。就是姑娘您心善,才被他们胡乱唬了。”
“胡说。”6瞳斥道,又转身冲祁川歉意开口:“丫头不懂事胡言乱语,还请祁大人当作没听见。”
祁川闻言,脸色有些苍白,勉强冲他们二人笑了笑,适才离开。
见他的背影消失在范府的大门后,6瞳才收回目光。
她转身唤银筝:“走吧。”
银筝笑嘻嘻跟了上来,语气有些得意:“姑娘,我方才演得好吧?”
“好。”
“那是自然,”银筝越高兴,“我虽不如姑娘您聪明,可这演戏说瞎话的本事也是一流。”
在欢场挣扎度日的姑娘,别的不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还是要有的。
银筝说完,又喃喃道:“这样挑拨,就是不知那祁川听了,此刻心中有没有怨气。”
6瞳不置可否地一笑。
怨气……自然是有的。
明明才华本事都不比范正廉差,却因为出身,永远屈居人下。本应该在仕途上大展拳脚的人最后却沦为在范府中打杂的下人,而始作俑者却踩着自己功劳一步步往上爬,将他的价值压榨得一点不剩。
她若是祁川,她也不甘心。
祁川是个忠仆,所以这么多年里,他任由范正廉拿着他的政绩升迁,对范正廉扣着他只做一个录事忍耐不提。
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勤勤恳恳忠心不二的得力手下,也许内心也会积攒多年的不甘与怨气。之所以到了如今都一言不吭,也许依仗的内心的“道义”。
毕竟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毕竟当年祁川家贫无路时,是范家资银令他进了族学。
这样一点点挑拨当然不至于让祁川立刻对范正廉倒戈相向,她只需要在祁川心中埋下一根刺。至于这根刺究竟会长到何种地步,就要看范正廉这些年对祁川的“照顾”了。
虚妄的“兄弟之情”与“主仆之情”迷惑了祁川的眼,那她就一点点戳破这个假象。
6瞳嘴角扯出一抹极轻的笑容。
毕竟,他二人这段脆弱不堪的“情分”,本身就已经充满漏洞了。
又走了一段路,6瞳二人回到了西街。
银筝拿帕子擦过额上的汗,问6瞳:“姑娘热不热,要不要去买杯浆水?”
虽然街口新开的铺子甜是甜了点,但这样的天喝上一杯李子冰酪是挺解暑的。
6瞳想了想,同意了,银筝笑道:“那我去问问杜掌柜和夏姑娘要不要一起。”说罢朝前小跑了几步。
6瞳跟在后面。
正是晌午时分,日头直喇喇倒在大街上,每一处都是热烘烘的。门口那处枝繁叶茂的李子树下将医馆牢牢罩入一片阴凉。平日里这个时候太热,整个西街几乎不会有客人。
今日却不一样。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旁边小巷处走出来,走进了仁心医馆中。
6瞳脚步一顿。
银筝见状,顺着6瞳目光看过去,惊讶开口:“那不是杏林堂的文佑吗?”
杏林堂的伙计文佑从小巷中走过,虽然只是短短一瞥,但6瞳已认出他来。毕竟前些日子,这位伙计好几次趁杜长卿不在时来医馆找6瞳,话中几次暗示6瞳可去杏林堂坐馆,杜长卿所付月银,杏林堂可给双倍。
不过都被6瞳拒绝了。
银筝看了看走进医馆的人,又看了看巷口,神情有些奇怪。
“刚刚那不是夏姑娘么?文佑找夏姑娘干什么?”
夏蓉蓉又不会医术,总不能是找夏蓉蓉去杏林堂坐馆吧?
6瞳站在原地望了一会儿,收回视线,轻声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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