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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篱山把热汤咕噜下肚,递过碗,说:“美人身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嘴上逞强。肃王真要你死,你还风流得起来?”柳垂接过碗,放回屏风外的圆桌上。
“那自然是要怕的,不过……”徐篱山眯了眯眼,乐得不行,“没想到京纾走的是纯情路线啊,一撩还红耳朵了。”
“奉劝你别浪到肃王头上。”柳垂好心相劝,“哪怕他待你的确有几分仁慈。”
这话徐篱山听不得,立马哆嗦给柳垂看。
柳垂几不可察地笑了笑,随后说:“肃王何等尊贵,又生得那副皮囊,为何至今都不娶妻纳妾,甚至连个贴身侍女也没有?”
“因为他不近女色。”徐篱山想起今日亭中问答,补充道,“也不好男风。”
柳垂说:“肃王这样的身份,哪怕不近美色,也早该有一门婚事。”
“因他不欲娶妻。”徐篱山说,“他是陛下唯一在世的弟弟,又深受重用,脾气也不好,不管是为着君臣之谊还是兄弟之情,陛下都不好强迫他娶妻。何况,他这门亲事可不好挑。”
肃王妃既要有家世门楣,又要有贤名美名,母家权势却不能太过,综合来看,选个家世显赫却无实权的高门嫡女最合适。
“肃王十八岁那年,太后想把自己刚及笄的侄孙女许给肃王,肃王当场拒绝,态度坚决冷漠,把姑娘气得一路哭跑出宫,闹得很不愉快。”柳垂看着徐篱山,“那姑娘就是文定侯府的嫡小姐,你的大姐。”
徐篱山吃了个陈年旧瓜,评价道:“太后的心太野了。”
太后出自文定侯府,是老侯爷的亲妹,后来侄女也入宫为妃,封号“贤”,生下了二皇子。如此,文定侯府已然树大招风,若是再把嫡女嫁入肃王府,那可真是“一门三杰”,太不得了了。这般情形,哪怕京纾相中了文定侯府的姑娘,也不会轻易娶她,雍帝那边也得斟酌。
柳垂又说:“两年前,长宁侯府的嫡小姐来兰京游玩,在城门口撞见轻袍策马、公办归京的肃王,一见倾心。”
这事徐篱山知道。
长宁侯府嫡小姐,不就是褚凤他妹褚鸳吗?
这褚鸳虽是长宁侯府的嫡小姐,却并非同褚和、褚凤一母同胞,而是长宁侯的续弦所出。当年长宁侯的原配夫人在生下褚凤没多久就离开了人世,没等多久长宁侯就续弦再娶,为着这茬,褚凤向来不和继母、褚鸳亲近,对他老子也是一翻一个白眼,经常把人气得手捣胸口。
褚鸳是侯府唯一的女儿,自小受宠,性子也张扬外放,比多数闺中女儿都大胆许多。那时她对肃王一见倾心,翌日便找上肃王府,登门送礼,多次偶遇,写送情牍,当众示爱……总之办法想尽却还是半点效果都没。
后来,褚鸳不知道是受了“郎心似铁”的刺激,还是怎么就傻了,竟然在某回肃王巡查京郊大营、在路上茶馆暂歇的时候偷偷跟了进去。说起来也令人敬佩,她在身上戴了藏着春药的锦囊,故意靠近肃王被抓时伸手打翻茶杯、弄湿了锦囊,激了药性。赶巧的是紧接着就有一批死士闯入茶馆,刺杀肃王。
当日,肃王血洗茶馆,将褚鸳打翻茶杯的手腕砍了,押回金昭卫大牢。消息一出,长宁侯马不停蹄地赶到兰京,在雍帝殿前跪了一天一夜,晕死过去后才被抬回去。后来褚鸳被长宁侯领了回去,至今未出家门半步。
彼时听说此事,徐篱山就寻思这事太过巧合,褚鸳大可能是被利用了,但雍帝仁慈,她才能是不知者,可以从轻落,留条性命,否则她就是合谋刺杀,长宁侯府都得受牵连。长宁侯府原本就不太出风头,一家子富贵闲人,因着此事愈式微,好在世子褚和争气,得雍帝赏识进了刑部,尚有重振门楣的机会。
徐篱山呼一口气,说:“我知道,你说这些就是想告诉我:勾搭京纾没可能。”
“这点不用我说,虽然你向来自以为世间第一金疙瘩,人人都爱。”柳垂在徐篱山龇牙咧嘴的控诉下毫无感情地微笑了一下,“我是想告诉你,肃王在哪里,危险就在哪里。他位高权重,身边却也杀机四伏,你与他走得太近,不论是敌是友,都要招来祸患。”
徐篱山收敛表情,说:“我知道。京纾中毒已久,谁这么恨一个十四五的少年?谁能得到‘美人笑’这种稀罕的剧毒?又是谁能把毒下给他?刚才我就在想,这次杨峋能害京纾,是因为他是京纾自己提拔的下属,能得京纾三分信任,再者我猜测他下的应当是无色无味的迷药、软筋散一类的东西,所以京纾才失手中招。可‘美人笑’并非无色无味,不可能毫无声响地就下了。我听说京纾幼而岐嶷,从小就爱冷着脸装正经,又几乎是雍帝养大的,文武兼修,中毒那年也不该是个小傻白甜。”
柳垂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当年给京纾下毒的是他的身边人,至少是不被他太防备的人。”徐篱山伸手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哎呀,算了,不想这个了,我得先想想怎么去五皇子府。”
他这几次去肃王府都是抄小道走侧门,柳垂一路都注意四周,确认没有尾巴。再者,肃王府没有邻居,门外道上十步一守卫,盯梢的也不好找地方,又恰逢时机好这段日子每天都有诸如文定侯之流上肃王府探望重伤归京的肃王殿下,以此献殷勤,马车出入不比平常显眼徐篱山猜测这是京纾默许的,为的就是不让人注意本不该出入肃王府的“徐六”。因此他才没有过度隐藏自己,可去五皇子府就不同了。
柳垂说:“明日我去查查五皇子平日的行踪。”
徐篱山打个响指,“么么哒。”
柳垂转身离开。
*
兰京有座铺子叫“不挑不拣”,任何人都可以来铺子里卖任何东西,买任何东西,铺子作为交易双方的中间人,两头挣钱,两头吃饱。
天愈冷,京澄出门时戴上了薄风领,绣金披风,气质不俗。不挑不拣的老板认得他,见马车停在门外就亲自迎了上去,寒暄着将人引上二楼。
入了雅间,京澄呼出一口冷气,落座道:“听说店里上了一种香膏,床上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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