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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伦,你今天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他静静地说,“你宣称的事情不但显示了你们的傲慢,而且还是对我们的侮辱。那些早就准备好要在先祖的命令下对你们大开杀戒的兽人听了这些话,更是会迫不及待。我不明白这一切是怎么生的,但,你现在在逼我从我信任的人民、生我养我的传统,和你的话之间作出选择!”
他转过身,面对德莱尼人。“我选择我的人民。记住,如果你和我在战场上碰面,我不会手下留情。”
维伦只是显得有些好奇。“那么……你不带我去见耐奥祖了?”
杜隆坦摇摇头。“不会。如果他要抓你,该自己动手。他委托我处理你,我就选择我认为最合适的处理方式。”
“你是要带给他一个囚犯的。”维伦道。
“按官话说,我要做的是与你会面,听你要说的话。”杜隆坦道。“如果我在战场上俘虏你,从你手中打落武器,把你按倒在地,那么,你就是我的囚犯。但绑起一个主动伸出双手的敌人实在毫无荣誉可言。我们现在陷入僵局了,你和我。你坚持说你们对兽人没有恶念,但我的领袖和我的先祖告诉我的完全相反。”
杜隆坦再一次跪在德莱尼面前。“他们叫你先知,那么,你知道未来吗?如果你知道,告诉我,你我能做什么来阻止我害怕会生的事情。我不会草菅无辜之人的性命的,维伦。告诉我些什么,什么都可以,给我一个能向耐奥祖证明你所言非虛的证据啊!”
他意识到他正在恳求,但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爱他的妻子,他的氏族,他的人民,他痛恨现在所看到的一切,痛恨那种整整一代年轻人没有体验童年就进入成人世界,心中只有盲目仇恨的场景。如果求面前这个奇怪生物能改变这一切,那他心甘情愿。
那双奇异蓝眼中出现了一种说不出的同情。维伦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按在杜隆坦的肩膀上。
“未来不像书,翻翻页就能读到。”维伦轻轻地说,“未来一直都在变,就像流动的河水,旋转的飞沙。有些时候,我会得到一些指引,别无其它。就像今天,我非常强烈地觉得我该不带武装地来。结果,瞧,迎接我的不是最伟大的萨满,而是一个曾在我屋檐下安然入眠的人。我不认为这是巧合,杜隆坦。如果有什么能够避免你所害怕的事生,那也只能由兽人去寻找,而不是我们德莱尼。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一切,说了我要说的话。时间之河的走向可以被改变,但现在能改变它的,只有你们。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我祈祷这些足够拯救我的人民。”
那张古老怪异的脸上的表情,和那声音的语调,告诉了杜隆坦那些话里不曾说出的东西:维伦对于那最后一句,丝毫不抱希望。
杜隆坦闭上眼睛,思索片刻,后退一步。“宝石归我们了。”他道,“不管它们有什么力量,萨满会试着驾驭它们的。”
维伦哀伤地点点头。“我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他道。“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必须带它们来,我必须相信我们能找到一个共同度过这一切的办法……”
为什么呢,杜隆坦不禁想道。为什么,在这一刻,他会感到对这个被称作敌人的存在,比对他自己民族的精神领袖更亲密?也许德拉卡会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自始至终不一语,因为她那种他无法理解的智慧使她明白,他该自己面对这一刻。但他今晚就会与她谈话了,就他们两人,在他们自己的帐篷里。
“起来。”他粗声道,掩盖了所有的情感。“你和你的随从可以安全离开。”他突然咧嘴一笑,“不过嘛,在黑暗里,没有武器,你们能如何安全,我就不敢说喽。如果你们在我们的领地之外不幸挂点,那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如果那种事真的生,对你的确是再方便不过了。”维伦同意道,站起身。“不过我想,那不是你真正想要的。”
杜隆坦没有回答。他大步走出帐篷,对等候在外的守卫说:“安全护送维伦和他的四个随从到我们领地的边境,在那里释放他们,让他们自己走回自己的城市。不准伤害他们。明白了吗?”
守卫看起来就要抗议,旁边另一个战士聪明地狠狠给了他一个眼神。
“明白,族长。”第一个守卫小声咕哝。两个守卫去带其他的德莱尼人,这时,德雷克塔尔三步并作两步跑向杜隆坦。
“杜隆坦!你在做什么啊?耐奥祖可是期望你给他带囚犯的!”
“耐奥祖可以自己抓囚犯。”杜隆坦冷冷哼一声,“不过现在处理这件事的是我,而这就是我的决定。你质疑我的决定吗?”
德雷克塔尔四下看看,拽杜隆坦到没人听得到的地方。“我确实质疑!”他嘶声道,“你也听到他说的话了!他说我们的先祖就像――就像飞蛾扑火一样向他这个神聚集!这实在无法容忍!耐奥祖是对的,他们就该被处死。先祖之魂也是这样告诉我们的啊!”
“事情该是那样,我们就会那样做的。”杜隆坦道。“但不是在今晚,德雷克塔尔。今晚不行。”
维伦和同伴缓步走在沾满露水的牧草上,走过泰罗卡森林高耸巨木的剪影,走向最近的城市,一颗心无比沉重。
两块阿塔玛水晶如今在兽人手里了,他毫不怀疑,尽管他也知道萨满们不会像杜隆坦说的那样迅解开它们的秘密。不过,他们漏掉了一块水晶。
他们没有现它,因为它不希望被现。当水晶被搜出来的时候,紫色水晶令光线偏折,从而逃过了兽人的眼睛。现在他把它紧紧握在胸前,感到它的温暖渗入他古老的躯体。
他孤注一掷,结果输了。并没有输得彻彻底底,他和朋友们还能活着走向安全的住所就是证明。但他希望的是兽人能听听他的话,至少和他一起进入圣山的中心,看到那些不但没有否认他们的信仰,反而让那种信仰更进一步的事物……
形势非常严峻。他走进兽人营地时,留心了周围生的一切。孩子们受着严苛的训练,已经精疲力竭得几乎要倒下。铁匠铺夜以继日地工作。尽管现在获得了自由,维伦也知道,今天生的事情丝毫没能改变即将生的一切。整个兽人族――甚至也包括了睿智沉着的杜隆坦领导的那部分――都不仅是在为可能的战争做预防,而是已然坚信战争的到来。明日,当太阳露出她金黄的脸庞,她便会看到,一切已无法挽回。
贴近心脏的水晶脉动了一下,想是感到了他的思绪。维伦转向同伴,哀伤地看着他们。
“兽人不会被劝服了。”他道。“所以,如果我们想活下去……我们也必须走上战争的道路。”
很远很远的地方,支离破碎、濒临死亡,在圣池深深的水下尽可能平和地生存着的克乌雷,出了低沉而痛苦的吼声。
维伦猛然一惊。他认出那个声音,深深地垂下了头。
霜狼氏族的兽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看向那拥有完美三角形轮廓的圣山沃舒古。
“先祖之魂生气了!”一个年轻萨满叫道,“我们放走了维伦,惹得他们生气了!”
杜隆坦摇摇头。他该训这个小子的。如果明天类似的话再出现,他真的会训人。可是现在,他的心里只剩下了悲伤。圣山传来的声音,不是气愤的怒吼。那声音是撕心裂肺的极度痛苦。想着先祖之魂究竟为何如此、如此悲痛,他的整个灵魂,都不禁颤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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