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凳子呲啦一声,在地板上粗鲁拖拽,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连启森慢条斯理再喝了口酒,夹着下酒菜往嘴里送,对于对面连宣山烦躁暴戾的眼神不作理会,这氛围下父子俩也不再合适面对面相处,谢温支开连宣山,让他去一边柜子里帮她拿药,快要到吃药的时间。
连宣山板着脸去拿药:“什么药?”
“视神经炎,不严重。”谢温解释,“还是你妹妹出钱带我去的医院。”
连宣山动作一顿,朝连漪轻掀了下眼皮。
连漪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谢温话里的那句“妹妹”指的是自己,她翘翘嘴角,拗着下巴,轻蔑又傲慢同连宣山对视,后者无声移开目光。
接下来再是吹蜡烛、切蛋糕、吃蛋糕,一顿晚饭吃得要比平时时间长,连启森一杯自酿酒慢慢见了底,他晃晃酒杯,一瘸一拐起身又往密封的大酒罐那里走,谢温出声道:“不是说好每晚只喝一杯的吗?”
连启森笑笑:“今天你生日,难得多喝点。”
连漪瞧着谢温身子抖了抖,她恍惚想起,似乎是每一个晚上,连启森起身去倒酒的时候,谢温的神色都会异样起来,像是种创伤后的应激反应。
谢温再劝,大概是酒意渐渐上头,连启森竟然是直接不耐烦甩开她的手,谢温手撞到桌角,碰撞声中只见得连宣山咬牙突然猛踹一脚桌子,今天一前一后被父子俩踹上,劣质方形折叠桌摇摇欲坠是要散架,连宣山整个人戾气四溢,脸色阴沉得吓人,他直接上前夺走连启森手里的酒杯:“聋了吗,不是叫你他妈的别喝?!”
连启森定定看过来,声音沉下去:“把酒杯给我。”
连宣山俨然不动。
“老子叫你把酒杯拿来!”连启森提高音量,怒目圆睁。
连宣山扯着唇角,神色不屑:“老子……”他语气微妙又讽刺,低低冷笑着道,“你是我老子吗?”
未燃的引线再次被怒气点燃,老居民楼二楼小小的空间在顷刻间被挤压成一团窒息、灼热、愤怒、暴烈的炸弹,连启森看着瘦弱,但直起身来的时候气势却不比儿子弱上许多,在谢温的惊呼和连漪诧然的目光中,他抬起手来,满脸涨红,道不清是酒意还是怒意,啪一声,重重一巴掌扇在连宣山脸上!
连漪呼吸猛地一滞。
谢温惊呼着上前拉开父子俩。
连宣山面色铁青,依旧保持着被扇得侧过头的姿势,他重重呼着气,胸腔剧烈起伏,牙关、下颌、腮帮紧紧绷着,太阳穴的青筋因为极度隐忍一条条暴凸了起来,双手肌肉鼓起,手握成拳,死死发着抖。
在谢温带着哭腔的阻拦和劝说中,连宣山一点一点将被扇得红肿的脸转过来,就像是电影里的慢帧镜头。
下一秒,他双眼暴红,直接一拳砸向旁边柜子上摆着的密封酒罐。
砰一声脆响,酒罐爆开碎玻璃四溅,酒液肆意流淌,里面各种枸杞、人参、鹿茸哗啦啦淌了一地,连启森紧跟着怒吼,而连宣山重重呼吸,语气暴戾又恐怖,声音几乎从牙齿里咬出来:“你怎么不死在酒里。”
说完,他不管不顾转过身拉开家门,连漪瞥见他因为砸碎酒罐而被碎玻璃渣刺得鲜血淋漓的手,触目惊心,惊悚至极。
一场生日就这么以父子俩之间的动手结束。
这天晚上连宣山没有再回来,连漪睁着眼睛失眠到快三点,也没有听见卧室外传来任何熟悉的脚步声和开水冲澡的声音。
妻子劝说儿子留下时祈求又无奈的神色,看见丈夫喝酒时下意识透露出来的恐惧,还有父子俩之间莫名的仇恨……
她这位二叔家看似平静和谐,但又处处涌动着诡异的暗流。
但这些又不关她的事,明天她就会搬出去,再过不了多久连启屿和祝容就会来接她回京市。
连漪一边在心底嘀咕,一边企图入睡。
老旧的空调外机嗡嗡响着,半响,她又无可奈何地睁开眼,脑子里仍旧是今晚鸡飞狗跳,混乱狼藉的场景。
还有那只血淋淋的手。
忆起今天下午徐玳川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连哥他……其实也挺不容易的”,还有傍晚回家时在楼下用碎石头做的坏事,连大小姐头一回生出了一丢丢后悔的意思来。
不过也就是一丢丢而已。
再胡思乱想了许多,连漪撇撇嘴,又打开手机玩了会儿,这个软件里戳戳,那个软件里点点,最后进入微信,列表里今天刚加上好友的徐玳川还静静躺着在。
她顺着聊天框点进徐玳川朋友圈,随意浏览了下。
徐玳川朋友圈没设限制,能一直从今年扒拉到五六年以前,内容大多都是些吃喝玩乐,基本也就是和连宣山张钦这群人,偶尔还有几张开着大货车到外地城市玩的图片。
扒拉完,连漪顿感没趣,困意沉沉上来打算入睡。
但也就是关闭手机的最后一秒,她目光顿在自己随意停留着的一条徐玳川朋友圈内容上。
这是一条三年前发的朋友圈,配图是一张医院手术室门口的照片,上面“手术中”三个大字明晃晃地亮着。
文案看得出来当时编辑得很急,就连标点符号也没有打,只有一句话——
谁他妈有钱快转过来要他妈出人命了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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