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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找资料,翻出这些街道……不,这个区我们知道的安全屋。”K命令道,经过六小时的休息,他冷静了很多。
中国大使馆从今早开始继续忙碌,所有车辆出入都要经过严格检查,迄今为止,没有任何收获,他们一定还在外围游荡。K有条不紊地发布命令,“准备一支十人组成的战术小组,优先检查安全屋,程序算力向这个区域倾斜,黑掉他们的电脑,打开摄像头,确认所有住户——只是为了保险,但我觉得他们一定就在安全屋。”
情报部门的工作就是收集所有能够得到的信息,即使当时看似无用,但也许都会成为日后某次行动成败的关键。程序总在嗅探着一切,当然也不会放过邻国的同行,不分友国敌国,程序总是一视同仁地收集所有信息,而在这时代,一个安全屋暴露的几率其实也比想象得更高。异样的活跃率和值得怀疑的付款帐号,都会让它在地图上被标注出来,五分钟以后,数十个疑似安全屋的信息已经发到邮箱里,战术小组也做好了出发的准备,他们双手插兜,轻松地吹着口哨,上了银白色的面包车。
K通过H的视觉辅助系统目送他们远去,他舒心地笑了起来,语调中甚至透着喜爱,“真是一对狡猾的小狐狸。”
人只有在自信胜券在握的时候才会夸奖对手,K已经在畅想未来了。“抓到你们以后,我该怎么伺候你们呢,嗯?该怎么款待呢……”
第24章巴黎(5)
法国巴黎第四区
李竺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快全黑了,浴室里传出隐隐水声,傅展似乎也刚醒不久,他比她睡得要晚,昨晚和他哥哥通话了很久,她睡着的时候他还在说。客厅里的电视开着,说的是法语,她过去瞄了眼,说的是昨晚的恐怖袭击。
“醒了?”傅展一边擦手一边走出来,“去洗漱吧,饭就好了。”
见她没动,只是盯着电视看,他也跟着瞟了一眼,“我不知道你还懂法语。”
不需要谙熟法语,也能看懂报道,视频是世界语言。真正见识过现场,就知道媒体上暴露的信息其实经过重重滤镜,顶多只能呈现出现场冲击力的百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这些家属哭喊、路人慌张的画面,回避掉了真正的重点。李竺还盯着屏幕,上头正展示着一张路人寻亲的照片,这个中年女人衣衫褴褛、失魂落魄,满脸都是泪水,她在混乱中和自己的女儿走散了,她脸上的绝望与挣扎也许只能让电视机前的观众皱皱眉头,却能让李竺想起昨晚钻入地下以前听到的哭声,尸体,最近她看得多了,平民的哀痛是她所陌生的。
“我觉得有点不真实。”她盯着电视说,“这么大的场面,这么多人的性命……都是因为我们吗?”
“你是玛丽苏小说的女主角吗?”傅展突然跳tone地反问。
“……不是。”
“那不就得了,我也不叫傅日天。”傅展说,“就凭我们俩想影响到这么多条性命,自我意识不要太旺盛哦李小姐。昨晚的事顶多说是躬逢其盛吧,在巴黎周边地区早已酝酿着暴乱了,最多是负责抓我们的人推波助澜,把策划好的行动提前了而已。”
他提出有力佐证,“否则,大部队何必冲进歌剧院?用屁股想也知道我们没闲情逸致去里面欣赏艺术。恐怖分子想要表达自己的诉求,他们想要的是恐袭后名正言顺收紧的安保,提前几天,公私两便,何乐而不为?”
“你是说,他们本来就策划一次漫无目的的恐怖袭击?”李竺有点恐怖地问,按说她早该免疫这种超乎下限的事实了,但——这和土耳其政变不同,这事实依然让她感到一阵惊悚。
“很奇怪吗?”傅展在厨房进进出出,“你得先刷牙再吃饭——否则枪和钱从哪里来?这些事也需要有人去组织的。如果我和你说美国驻中大使馆还公开在官方微博上招聘‘有志于成为社会领袖’的年轻人,你的眼睛会不会掉下来?这世界比官方口径更魔幻多了,大部分人只是选择视而不见罢了。”
“那他们……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没什么目的,也许只是在实战中训练出‘有志于成为社会领袖’的年轻人呗。”傅展随口说,“昨晚的事已经有人宣称负责了,那个组织的领袖不就是美国培养出来的精英人才?他们和叙利亚反对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不觉得滑稽吗,一边反恐一边给反对派运补给的不就是这些国家。这些事就不必想太多了,如果你生活在国内,我鼓励你别把美国想得太强大,不过,现在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吝啬自己的想象力,把它想得越强大越好。”
“多强大?无中生有地煽动出一场袭击的强大?”
“肯定不是无中生有——欧洲经济已经疲软多年了,本来还能靠高科技、高附加值混饭吃,但现在太多‘小而美’因为中国制造破灭。要不怎么说我们是黄祸?”傅展从烤箱里端出一个大盘子,美拉德反应带来的焦香味顿时充满了整个房间,李竺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吞了点苦涩的牙膏泡沫。“产业空心化和高福利导致经济常年走低,想要制造业回流,但人口增长率太低,现在的欧盟已经没有足够的年轻人做工了,报酬太低,甚至还不如在家领福利,本地人谁肯干?他们只能大量引入外来移民,只有移民肯进工厂做事,不过,这主意的后果你昨晚也看到了——吃饭了。”
吃饭了,真是该吃饭了,算起来距离昨晚的‘法国大餐’,已经快24小时了,大盘子里油汪汪的堆着鸭肉和土豆、大蒜,香味扑鼻而来,傅展开了瓶气泡水放在一边,两个人顾不上说话,风卷残云,一晃半盘子就下去了。李竺吚吚呜呜,嘴里塞满土豆,“从没有觉得油封鸭这么好吃。”
“我在巴黎上学的时候唯独能入口的家常菜就是这个。”傅展摸着肚子,一口气喝大半杯水,“那时候中餐外卖还不多,除了来唐人街打牙祭,一般只能外食,学校食堂我什么都吃不惯,就喜欢学校旁边一个小馆子的油封鸭,肉焖得酥烂焦香,油而不腻,风味十足,油汁炖的土豆,沾着新鲜有嚼劲的法棍,比什么生蚝、羊腿落胃多了,来口热汤,你会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回到老北京了。”
他一直逼格满满,李竺从没见过这一面,不禁笑了,“什么哦,你还会想家啊?人设崩塌哦。”
“我怎么就不能想家了,很奇怪?”
“你身上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和软弱都很奇怪——而且你会喜欢小馆子的菜也很怪,你们这种家庭的人,感觉一出生就出入于高级场所,穿着定制西服和大人物一起谈笑风生。”
傅展送她一枚白眼,李竺想再叉一块鸭胸肉来吃,眼前一花就没了,他稳稳地撕咬着鸭肉,露出一口白牙,“我们这种家庭的人比你想得更平凡多了,真和你想得那样无所不能,享尽了特权,那现在还逃什么命?从开始就在土耳其等人来接不就行了。现在更是不用担心什么了,安全屋里等着呗,只要私下和法国政府达成什么PY交易,警察护送我们过去使馆,搭乘专机回国都不是不可能的事。”
“真的假的?”李竺对搭乘专机回国的愿景已经不是太感兴趣了,她更敏感的是傅展的话里透露出来的信息。“你的意思是,这安全屋也不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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