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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陈禾声音闷闷的,他低下头,握紧了那只手。
“师弟都多大年纪了,还这副模样。”释沣尽量放轻声音,不以为意的安慰着陈禾。
陈禾却不像往常那样反驳他。
也没有立刻恢复成郑重严肃显示自己可以独当一面的表情,还怔怔站着。
释沣心里一紧。
他当然没有表面上那般风轻云淡,就像三劫九难命数,他迟迟没告诉陈禾一样,那些沉重的过往,释沣根本不想提起。
北玄派曾经辉煌,纵然如今式微,仍留着了不得的功法。
陈禾是他悉心养大的师弟,他只想将那些好的东西留给陈禾,那些褪色的辉煌背后,衍伸而来的无尽灾祸,释沣根本不想让陈禾沾边。
那是陈禾,不是随便他看入眼资质尚可的陌生人。
譬如心魔幻象中那般,释沣舍命传承,说到底也只是心中不甘,满是对天道命数的愤懑罢了。纵然对那个“陈禾”有些怜悯之心,终究是陌生人,释沣只留下传承,北玄派种种祸福,都由“陈禾”自己领受。
那是无人照看,无人指引,甚至无人可以依靠的陈禾。
释沣见幻象心境剧震,正是为此——也许一念之差,陈禾没跌下摩天崖,不是他将陈禾送回去,或者他追上陈家车队时没细看细听就将孩子送回!
只差那么一点,他与陈禾就是全然陌生的人,而后赤风沙漠相逢…
北玄密宝能引起多么恐怖的腥风血雨,释沣比谁都明白,孤身一人的陈禾,会遇到什么,他简直不愿去想。
释沣沉默的看怔怔发呆的陈禾。
世事残酷如刀,就算他什么也不说,师弟却总能听到,一味缄默确实不是上策。
握住陈禾的手微微一动,牵着师弟往外走。
陈禾没有迟疑,乖乖跟了上来。
没遇到挣扎,也没有颤抖与质疑,释沣心里微微一松,不着痕迹的回头看师弟,却恍然发现陈禾是真的长大了,他很难从那双沉静的眼眸里,看出师弟到底在想什么。
天色阴霾,北风刺骨。
他们沿着一条街走了很久,直到靠近城郭。
豫州城近日被衙门勒令戒严,许进不许出,避免惶惶不安的百姓逃出城去,亦是为了封锁这场地动十分严重的传闻。
想出城的散修都沿着城墙走,找个人少的地方就翻过去了。
他们却一直走到荒僻无人处,都没有放缓脚步。
四下无声,只有干枯的树枝哗哗作响。
“我…”
陈禾张了张嘴,又闭上。
他对素未谋面的师父南鸿子,一向都很敬佩。
长眉老道话里描述的那个让西戎北狄惊惧的常胜将军,被昏聩的君王关在天牢整整三十年,因琵琶骨被穿,无法动武,坐卧皆是难以合眼。便是这种困境下,仍能以心参悟,以武入道。等到别人来释放他时,金丹已成,遂震碎锁链扬长而去。
在陈禾蜃珠记忆里,提到南鸿子的人很少,但每个人都是敬叹的口吻,从来没人说过南鸿子哪里不是。
就连释沣,也不例外。
这位早早死去的师尊,修为深厚,悟性绝佳,在尘世中性情颇是刚烈,勘破世情后踏入修真之途,又多了一分随心潇洒。
能说出“世间对你最重要的人,是你的选择,不是拖累”这番话,必然是实力强悍又温柔的修士,绝非冷心冷情之人。
这样的南鸿子是怎么死的,一直在陈禾心中是难解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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