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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劫惊道:“怎这般多骸骨!”
上前仔细一看,不由松了口气:原来尽数是些牲口骨头。
从残余颅骨上分辨,共有牛、羊、猪三种,数量不下数十头,只是时间久了,骨骼泰半风化,显得残缺不全。
不过这崖底深邃阴冷,终年难见阳光,角落处森森积雪,至六七月不化,因此骨头腐朽度,也远比外界为缓。
若似那等身怀高深内功的,练得骨坚如玉,保存时间还要更长。
灭劫叹道:“不愧一代名侠,虽然葬身崖下,终是为人铭记,似这猪牛羊三牲,当是有人在崖上凭吊祭祀,然后抛下。”
叶孤鸿笑道:“这人倒帮了我们的大忙,这牛腿骨这般粗实,断裂处又锐利,岂不正好掘?”
当下自衣襟上割一副布,包住了手,去取那些断骨。
他挑挑拣拣,找了几根粗壮尖锐的骨头取出,忽然看见白骨堆中,竟有一个小小包裹,鼓鼓囊囊,心中一动,用根骨头小心翼翼,便挑那包裹出来。
然而那包裹材质,也不知是棉是锦,年深日久,早已朽坏,不碰它时尚好,一挑顿时糟烂一片,里面滚出一件圆滚滚的物事。
师徒二人连忙细看,却是一件五六寸高的小小木鼎,色泽明如玉,木理中隐隐泛出红丝。
这个小鼎,同那许多牲口堆在一处,牲口腐烂之时,骨肉化为尸水肉泥,不知侵染了多少年,却依旧是干干净净的精致模样,显然乃是一桩奇物。
灭劫沉吟道:“这个小鼎,多半是那三位前辈中某位所有,又或者别有什么意义,因此后来祭祀他们的人,将之一并丢下崖来。”
叶孤鸿心中有数:当初群豪毕集来救萧大侠,在此鼎中点燃特质香料,引来无数毒蛇,分散了守军视线,这鼎却就此失落在南院大王府中。
以此推论,多半是辽皇耶律洪基,后来想起同这位义弟的交情,悄然潜来雁门关前,宰杀三牲祭祀,连同这鼎也丢下来物归原主。
叶孤鸿道:“师父,这鼎历久弥,定是宝物无疑,据徒儿看来,它和我峨眉有缘,我们把它带回去吧。”
灭劫笑道:“不错,为师也觉得它有缘,寻块料子包了,回去慢慢研究。”
师徒二人收起此鼎,各操一根牛骨,花了两三個时辰,挖了两个坑,将那两具碎成一堆的合葬在一处,铁头骸骨葬在旁边坑里。
好容忙完,师徒二人都是一身泥土,灭劫让叶孤鸿撮土为香,在坟前磕了三个头,自己也上前祷告道:“今日我师徒得了前辈们所留机缘,无以为报,权且施以薄力,助前辈们入土为安,望前辈们都能往生极乐,阿弥陀佛。”
祷罢,闭目合十,磕磕巴巴念了一段经文。
经文念罢,灭劫长舒一口气,算是放下了一番心事,拉起叶孤鸿来,师徒二人沿着来处返回,寻找路径出山。
如此又过两三日,果然被师徒二人找到一条废弃已久的山路,似有如无,顺着一片孤峰蜿蜒向上。
此路险峻无比,走了一程,那瘦马恢恢惊叫,任灭劫如何扯它,再不肯往上多行一步。
好在这时马背物资已耗大半,灭劫抖出一条僧袍,把余下诸般物事打了个包裹,扎在自己腰间,然后将马儿的鞍鞯、笼头尽数摘下。
思量片刻,她自袖中取出小半支用剩的紫芝,喂到了马儿口边。
那马儿鼻孔一嗅了嗅,眼睛蓦然睁大,不可置信望向灭劫。
灭劫认认真真道:“你随我师徒奔波一路,着实辛苦,这半支灵芝,便算酬劳,放心吃了无妨。”
那马儿似乎听懂,小心翼翼张嘴,衔去了灵芝,随即脑袋一扬,把灵芝抛起,一口吞进嘴里,放肆大嚼,乐得摇头摆尾。
待它吃罢,灭劫在马儿鼻梁上一拍,喝道:“去吧,你既上不得山,大家也只好各走各路,愿你以后莫再被人捉去当了坐骑。”
说着转身,牵起叶孤鸿小手,一步一步往山上登去,
那马儿在下面,歪着大脑袋看了一回,眼见灭劫二人越上越高,终于知道这两人不要它了,希律律一声长嘶,扭头跑进山坳中去了。
灭劫拉着叶孤鸿上山,先是还只需牵着,到了后来走得越高了,那道路近乎绝壁,干脆一手抱在了怀里,一手辅助攀登,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才及登顶。
师徒二人喘匀了气,四下看去,但见脚下群山自西及东,横陈如龙,将大分为了南北两块,东边半山腰处,雁门关扼守要道,气势巍峨,一时间,慷慨之气油然而生。
灭劫一声清啸,高声道:“徒儿,你瞧这河山大好,如今却沉沦腥膻,身为男儿活在当代,你岂能无所作为?这次随为师回山后,好好用心学艺,待得艺成,我峨眉索性也起一支义军,便由你做大元帅,把那些鞑子还有下间的害民恶贼、无耻狗官,都杀个一干二净,还这人间一个朗朗乾坤!”
叶孤鸿见师父豪情勃,笑道:“师父,打仗却和江湖厮杀不同,我把武艺学的再好,不会兵法,只怕也难胜真正名将。”
灭劫傲然道:“伱怕什么?若论用兵本事,莫过于当年岳武穆!为师这些年亦不会白等,定要找着那口宝刀……届时你学成学武穆本事,用兵如神,必然攻无不克!”
叶孤鸿奇道:“什么宝刀?如何又能让我学会武穆的用兵本事?”
灭决摇头道:“非是为师要隐瞒你,只是本派祖训,这桩秘密,只有掌门可以知晓,你亦不必急,早晚都会让你知道。走吧!”
她不肯多说,带着叶孤鸿自南面小心翼翼攀下绝岭,及至下得平,已在雁门关之南。
师徒二人顺着关南道路前行,走了五六里,只见许多房舍沿山建在两侧,馆驿、客栈、商行、酒楼,竟是应有尽有,方虽然不大,倒是热闹的紧。
灭劫看看色将暮,低声道:“徒儿,便在此处打尖,为师瞧这里有卖牲口的,明日咱们再买两头干净骡子,骑着回家。”
正说话间,忽听身后叮铃铃、叮铃铃,传来悠扬驼铃之声。
不过这雁门关每日出入客人在所多有,遇见西域来的骆驼客也自寻常,灭劫师太头也没回,径自带着叶孤鸿,找了个僻静的酒家,照例由叶孤鸿点了一串菜名。
不多时,酒菜送上,师徒二人这些日子多以糕点度日,此刻放怀一嚼,只觉米香菜美,食欲大开。
正吃得香甜,忽听得叮铃铃、叮铃铃的驼铃声,由远及近,一直来到了这酒家门外,随即门板一推,一个不高不矮的瘦汉,穿一袭风尘仆仆的白袍,手中摇着驼铃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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