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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乔时再次感受到了全身血液被冻住的冰冷,整个人再次被巨大的恐惧所攫住,下意识想逃,但却被理智紧紧压着这种拔腿而逃的冲动,甚至能逼着自己挤出一个看似平常的笑容,“你怎么会有我家钥匙?”
“当然是从你身上拿的。”宋励勾唇说话时,手已推着房门缓缓关上,落了锁,从内往外的反锁,这意味着,乔泽即使回来了,他也打不开这道门。
不知名的恐惧因着他反锁的动作在放大,乔时逼着自己站在原地不动,只戒慎地看着他。
宋励似乎很享受她的这种恐惧,动作不紧不慢地,一步步走向她,经过餐厅处的餐桌时,手掌往餐桌上轻轻一压,将指间夹着的钥匙反手搁在了桌面上。
乔时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的她钥匙,他唯一一次近她身的机会就是挟持她那次,在超市,握着瑞士军刀抵着她腰,她穿的是韩版宽松大衣,钥匙揣在大衣口袋里。她的钥匙是没丢过的,她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就是他当时可能趁她不注意,不着痕迹地用橡皮泥印下了她钥匙的模型。
这是乔时唯一能想到的解释,这样的宋励让她胆寒。
空间的狭小放大了这种恐惧感,屋里没开灯,这个点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整个房间暗暗沉沉的。
乔时逼着自己冷静,看着他还有些微跛的脚,试图转移话题,“你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能动能走。”宋励打量着房间,“这房子不错。”
乔时牵唇笑笑,气氛因他这没来由的话而稍稍缓和。
“那个……我去给你倒杯水。”乔时手指了指饮水机,佯装镇定地想转身开灯,足够的光线能稍稍缓解她的紧张。
但宋励没给她转身的机会,嘴角又勾起阴阴凉凉的微笑看着她。
他的笑容在暗影下有种阴森森的冷鸷,鬼魅一般,乔时只觉背脊又开始发凉。
宋励朝她走近了几步,人站在她面前,眼睛却是四处打量着屋内摆设,好一会儿才转眸看她,“听说,你要嫁给沈遇了?”
乔时诧异看他,她和沈遇结婚的事中午才在沈遇公司里宣布出去,怎么会让身在医院的宋励知道?
沈遇在安城是有些影响力没错,但毕竟不是公众人物,没到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全民皆知的地步。
她眼里的诧异让宋励有些玩味,笑了,“看来还真是啊。我该说恭喜吗?”
人朝她逼近了些,几乎将她困在了他的臂弯和墙壁间。
这样的动作下,乔时反而冷静了下来,观察着他。
宋励面上始终带笑,有些漫不经心的,看着也不像是生气或者其他,只是玩味。
乔时理解不了他的这种玩味,专程跑她家里来,就为了向她确认是不是要结婚了吗?然后呢?
乔时猜不透,人这会儿却是彻头彻尾地冷静下来了,人没动,只看着他,“你今天过来有事吗?”
她的嗓音轻而软,恰到好处的力道,不至于过于强势刺激到他,也不至于过于软弱。
宋励盯着她看了会儿,笑,“没事。”
人倒是退开了几步,放开了她,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打量着屋子,边道,“乔时,我记得你以前不怕我的,现在怎么怕成了这样?”
乔时回答不上来,她和他一开始只是萍水相逢,就如同她和沈桥那样,凑巧在同一列火车上,硬座,打对面坐着,二十多个小时的长途,他那时话不多,只倚着车窗坐着,看着车窗外,安静平和,与现在的阴鸷完全不同。
她那时还年轻,人也活泼些,同座的都是同学,旅途漫长而无聊,几人约着玩扑克,也就礼貌性地问他要不要加入,没想着他人也爽快,当下便和她们几个学生玩起了扑克,慢慢地也就熟识了,但下火车时都没留联系方式,毕竟旅途认识的过路人,后来是工作上才又遇上了,还是因为沈遇的缘故。
那会儿她也刚认识沈遇,因一些调研上的问题要找沈遇了解情况,沈遇那会儿也不大乐意搭理她,是她看他有进出博物馆史料馆的权限,死皮赖脸地缠着他帮忙,终于趁他刚好也要去博物馆时搭了个便车,一块儿过去,然后在那儿重新遇到了宋励,那之后才留了联系方式,她也才知道宋励是安城本地人,住的离她当时住的地方也不远,也就前后楼的距离。
之后宋励找她突然就找得勤快了,她那时还不知道他和沈遇刚好处在一个极端对立的立场上,不知道他是因着沈遇的关系才刻意接近的她,只是彼此聊得来,又因着火车上那段打牌的旅途情谊,和她几个同学也算熟悉,住得也近,他时不时来蹭蹭饭什么的,一来二往大伙儿也就熟悉了起来。
宋励是个气质多变的男人,时而安静平和时而风趣不羁,总之那会儿的宋励给乔时的感觉是正面而温暖的,她从没过问过他的工作他的生活,他也从不会追问她的情况,两人就像火车上认识的样子,无话不谈,却又不会触及隐私,因此那时她从没把他和唯利是图、冷血残暴等等负面的词汇联系在一起过。
现在宋励问她,怎么会对他怕成了这个样子,乔时也不知道,可能这种改变就是从他被捕时,目龇欲裂、双目赤红地瞪着她,一副要撕了她的模样开始的,也可能是他突然挣脱警察困缚,突然将毫无防备地她拉扯入怀中,嘴唇抵着她的耳际,以着低柔阴狠的嗓音在她耳边低低地威胁,“乔时,你最好祈祷我一辈子都踏不出这牢房,否则……”,一口狠狠咬在了她颈部动脉上,凶狠,残暴,毫不留情面。
那一口咬得她颈部都留了牙印,渗着血丝,疼得她几乎哭了出来,如果不是沈遇及时将他撂倒在地,乔时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发狠一口咬断她的喉咙。
即使她看不清他当时的眼神,乔时也能从那阴狠的牙印下感受到他嗜血一样的恨意。或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对他的恐惧便随着那个牙印渗进了骨血中,即便是多年后再见,他的每一次出现,那阴冷的气质和蛇信子一般的眼神,总让她陡然生起一股全身血液被冻住的寒凉感,或许这种寒凉里也隐隐掺着对他的愧意,导致一直以来,她从不敢与他平静对视,甚至是交流。
他此时的眼神让她心情无端的复杂,今时旧往的不同,心境总是有些物是人非的荒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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