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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邊話音落地,扶夏帶著李子清也走了出來。
林清雯不好當著外人的面再訓他,便把車鑰匙撂過去,讓人先一步上了車。
筆錄做完警局那邊的案子也算是結了,扶夏與林清雯私下裡沒什麼好說的,但也不能裝作跟她完全不認識,遂還是點點頭,客氣說了聲再見。
林清雯對上扶夏面色有些不自然,知道現在跟他沒什麼好寒暄的,清了清嗓,趁人轉身前揚聲道:「今天早上1o點,季伯伯走了。」
扶夏邁出去的腳步頓了頓,回看過來,林清雯隨手撩了撩頭髮:「別多想,我只是單純解釋一下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禮服的原因,沒有要在你這兒替季晏承博同情的意思。」
「我可沒這麼大度,他為了你中途退婚,我巴不得你永遠都不要原諒他,你們就這麼永遠相互折磨下去吧。」說著傲然睥睨笑了笑:「季二前頭這三十多年過得太順了,也是時候輪他嘗一嘗人間疾苦了。」
林清雯說著讓扶夏別多想,但想最多的就是她自己了。
她只要不在大街上裸奔,若是沒有主動提,扶夏根本就關注不到人今天穿的什麼衣服。
不過現在扶夏即使不想注意也不行了,仔細一打量,她身上這套確實是參加葬禮會用到的行頭。
聞言低聲笑了笑,回應:「林小姐可能是誤會了,他退婚是你們之間的事,請不要把無辜的我牽扯到其中。」
林清雯淡淡「哼」了聲,滿含深意的目光看過來,挑眉:「要我說,你可一點都不無辜。」
「季晏承親口告訴我的,說他等不了了,付出再大的代價都一定要退婚,說你不會再他給時間。」
「扶夏。」人說著喚了他一聲,忽然嘆了口氣:「我以前真的是低估你的本事了。」
「不過剛剛有句話倒是真的。」不管是不是出於私心,林清雯眉眼忽然變得認真起來:「希望你至少不要那麼快原諒他。」
「你比我更了解男人,太容易得到手的東西,他們很快就不珍惜了。」
*
元旦三天假,扶夏抽出兩天時間把年底教評的ppT做好,最後一天趁著李子清到單位去加班,把家裡衛生好好收拾了一下。
鍋上煮著餛飩,聽見敲門聲的時候他以為是李子清回來了,跑過去一開門,卻看見季晏承兩手插在大衣兜里正靠在門框邊,低著頭,一副極度疲憊的樣子。
扶夏惦記著灶上的火,也知道他心裡一定因為父親的離世正難受著,所以沒有說什麼重話,轉身準備先去廚房把爐子給關上。
季晏承這兩天腦子很亂,看見扶夏開了門又要走,本能抬手揪住圍裙的衣角,頗帶懇求的目光看過來:「昨晚一夜沒睡,開了兩個小時的車過來,你讓我進門坐5分鐘,好不好?」
凡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扶夏不可能開這個先例,遂沒有絲毫讓步,反而問道:「既然都已經累成這樣了,為什麼還要折騰自己開車過來?進來這5分鐘又有什麼意義?」
「你說為什麼?」季晏承聲音忽然提高了一截,餘音迴蕩在空曠的樓道里特別響亮。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閉著眼咬咬牙,又睜眼,眸中多了幾分萎靡:「扶夏,你的心真就這麼狠是吧?」
不知他究竟指的是什麼,但扶夏認同他的說法。
畢竟不對他心狠,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
「我說的不是事實嗎?」
兩人拉拉扯扯大半年,這也是扶夏第一次願意浪費時間、心平氣和站在這兒跟他講道理——是看在人剛死了爹還在孝期的份上。
「放著好好的司機不用,明知道我不可能讓你進門,你還非要在疲勞駕駛的情況下開車過來,這實在不像一個思想成熟的成年人會做出來的事。」
「季晏承。」扶夏單手把著門提醒他:「你父親離世還不到百天呢。」
「如果我是你,我會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安撫家人和處理後事上面,而不是撂下那麼多事不管,跑到北城來吃這種原本可以不用面對的閉門羹。」
季晏承站在走廊里啞口無言,因為扶夏說的是對的。
對比於扶夏的理智,現在反倒是自己幼稚得有些可笑,可事情最大的矛盾點就在於,他明知道自己可笑,卻偏偏還是忍不住想要一次一次湊上來,站在距離扶夏儘可能近的地方。
季晏承沒有告訴扶夏,自己這段日子真的是太累了。
雖然自很久以前就知曉了父親的身體狀況、心理對此有所準備,但是那一天如今真的來了,他卻是連悲傷的時間都擠不出來。
老太太情緒受了刺激,需要人24小時緊盯著狀況;大哥公務纏身,父親下葬完當天就坐飛機又回了京城,將所有後事料理的決斷全權託付給自己;遺產方面有一些未明確交待的,還需要跟律師坐下來一起商量。
一夕之間,公司的事、家裡的事,凌亂繁雜纏繞在一起,全都落在了自己的肩上。
現在所有人都靠著他,都用那種「天塌了該怎麼辦?」的神情眼巴巴望著他。
包括宋怡在內,根本沒有人想過,負荷運轉的他,累的時候或許也想找人靠一靠,短暫休息一下。
季晏承很少承認自己有脆弱的時候,但現在卻像快要在水裡溺閉的瀕死之人一樣,真的很需要扶夏伸出手拉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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