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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之瑾心肺致郁,旋裙辄进左暖阁,屋中丫鬟似是早早得令,倒是一个都未见踪影,好在她二哥平日里是个爱显摆的,一有新物就在她眼前晃,连置备了新衣也要在她耳边咕噜几句,她倒是知道衣服归拢在何处。
她有意让他难堪,从箱笼里挑了件藕粉色窄袖圆领袍递他,“喏,我二哥穿得花俏,惯来穿红戴绿,唯这件倒好些。”
少有男子着粉衫的,他倒是未拒,伸手接过。
俄延,见他还未动,苏之瑾颇有幸灾乐祸,“可是嫌了?我就这眼光,你要反悔这桩婚当来得及,总归官家能看在你们国公府的面上。。。。。”
“不是。”
陆时宴截断了她的话,耳尖有点红,直直看她,“你想看着我换?”
这倒是苏之瑾疏忽了,她一心想取笑他,没留意到男女大防,闹得羞脸,忙陡得背过身,踅出罩屏外。
“不过,你方才那话倒有错处。。。。。”声色从屋内传出,“官家是天下最大的面,哪还会看他人的面?”
陆时宴换好衣,懒懒欷靠在罩屏旁,“按律法,除非你我有一人失踪两年或暴毙,否则这桩婚悔不了。”
苏之瑾抬眼,正欲辩驳,瞧见他穿粉衫倒是让人眼前一亮,樱花雪,杏花风,丝毫未有艳俗之味,反倒清绝中透着贵气慵懒。
她蓦地想起年少时读过的诗文,“公子春衫桂水香,远冲飞雪过书堂。”
苏之瑾一时忘了要讲什么,只撇开了眼,往屋外廊庑下走。
早春窥、酥雨池塘。
在旁匆匆走过的婢子仆妇也把眼偷睇,无不惊艳,有胆大豪爽的婆子笑赞,“新姑爷俊俏咧。”
苏之瑾正斥莫要胡言,却被陆时宴截下,“你们家姑娘眼尖,她选的衫。”
倒是没了旁日的凛然冷漠,逗得婆子们喁喁暗笑。
她倒是意外他还会笑,他惯常是冷心冷肺模样,只是这笑,在她眼里,也带着几分讥讽意味。
闲散逛逛,苏府后园绿蔓青芜,荷钱叠叠,她本意兜转甩开他,却没想他脚步不快,跟得倒紧,绕了几圈,纵是苏之瑾意志如千锤百铁,百折不挠,腹中却不争气,先行偃旗息鼓,叫了屈。
也不怪她,一上晌都没垫点东西,还吃了满肚子的火气。
陆时宴泄出一丝笑,“饿了?”
苏之瑾没搭理他,他却反客为主,逮着个女使就先行起了姑爷的款,“摆台席,按照你家姑娘的喜好来。”
没能脱手,反倒一同用了食,他倒是不拘,也不知是不是真饿了,一样腊肉炒竹笋,一样盐渍香椿,一瓯玉米饼,配着两碗荠菜肉糜稀饭,也不是甚山珍,被陆时宴吃得津津有味。
“这椿芽倒是新鲜。”
惯是日常,毫无生疏,像是寻常夫妻早间的谈话,苏之瑾握着箸儿,浑个不适,欲快快吃完将其打发走。
可在旁布菜的莲杏儿却接上了陆时宴的话头,“头茬春,二茬绿,三茬四茬不是味。我们小姐嘴刁,香椿只吃芽头茬,春笋只吃南方临安县的。”
苏之瑾剔了她一眼,这妮子自从知道小公爷。不是上门讨债,而是来做女婿的,就一派欢天喜,银两藏好,喁喁囔囔在他面前当起了敞嘴行子,透了不少她的风。
偏那人还听得仔细,“这倒算不得挑嘴,吃饭认真罢了,国公府能养活。”
伺候的婆子妈妈们都哧哧发笑,连老爷夫人平日里都嫌姑娘挑食挑大了,这新姑爷是个能包容的主。
可要说陆时宴包容罢,倒也不完全见得。
待仆妇退去,余两人相对时,他搁下了碗,凝眉片刻,抬首问她,“既是嘴刁,怎会看上柳仲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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