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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事事无谓的白长归,终于变得有重量,长成一个值得依靠信赖的男人。面包车很快停在最近医院的急诊通道前,医生收到消息,提前等在门口。薛静柔和医生一起将小忙抬上推车,跑出几步后似有感应,蓦然停身回头。身后数米远,白长归在白瑾的搀扶下缓慢下车,他面白如纸,汗如雨下,眼里毫无神采。薛静柔忽然有种极不祥的预感,小忙在她身后被渐推渐远,她也顾不上,只知道挪动脚步,想去到白长归身边,和他在一起。白长归惨白着一张脸,抬头与她四目相对。“……长归?”薛静柔讷讷开口。下一秒,白长归毫无预兆歪倒在地,终究失血过多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施嘉瑛乍见到小忙被抽花的脸和断掉的手指,以为这小瘸腿再也救不回来,在手术室外哭了许久。从小忙酒吧的经手到他后事的料理想得清清楚楚,甚至决心要在公募那儿圈一块最好的地皮,伤心到后来,她转而为怒,杀气腾腾要去找唐业雄陪葬,幸好顾念宸处理完一切赶回医院,正好拦住她,并解释了小忙受伤因缘,听得这位公主瞠目结舌汗毛倒立,半晌说不出话。白长归伤势极重,顾念宸赶着去看他,手术室外又只剩下施嘉瑛一人。小忙被推出手术室时施嘉瑛屁股着火般弹起,当时已是下半夜,她又困又饿又累,却还强撑着在他身边守了一宿,就因为医生说小忙麻醉醒来会难受,最好有亲属陪伴。天亮时,薛静柔来给施嘉瑛送早餐,豆浆一股白水糖精味,嫌得施嘉瑛再不愿多喝一口,只肯啃几口油条,聊以自慰。小忙还没醒,施嘉瑛问起白长归状况,由衷感慨,“真看不出来,他平时弱质彬彬,关键时候这么能扛,那血从我在酒吧找到他开始流,居然没流光。”她看向小忙,瘪瘪嘴,“这位也是,平日软绵绵像妹子,居然……”她视线移到小忙重重包扎的手掌,没往下说。薛静柔脸色差,眼下全是暗影,“是我害苦他,也害了小忙。”施嘉瑛形象全无,不仅妆花,双眼肿胀如桃,脸也浮肿,索性自暴自弃,本来好好一仙女,被牛郎扯下天宫成了织布村女,吃起油条更是浑然忘我,顺带吧唧嘴,“你说完这句话下一秒是不是要哭啊?还是梨花带雨那种哭?可别,我怕,这风格不适合你。”薛静柔问道:“你守了他一夜,累不累?”“累。”施嘉瑛抬起胳膊嗅嗅,满脸嫌恶,“浑身臭味。”她又指指挂彩的脑袋,生气道:“我这撮头皮以后要是秃顶,我非弄死姓唐的。”薛静柔看着施嘉瑛,脸上露出难得笑意,“谢谢你,谢谢你救了长归,谢谢你照顾小忙,也谢谢你愿意帮我。”施嘉瑛不过拉着白长归炒绯闻,却赔进无数代价,她精于算账,却懒得计较。吃完最后一口油条,她把油腻腻的手指擦在薛静柔带血的外套上,“小忙肯为你砍断手指,就说明你这人挺好,挺值。他那俩手指虽然不能和刚长的一样,脸也不好看,但没关系,他还能活,而且可以活得很好。”她想自己可是连墓地都替他选址好了,实在不行,养他七八十年不在话下,但这话她不敢说给薛静柔听,总觉说了要坏事。至于要坏谁的事,她暂时没闹明白,也不打算闹明白。小忙是个人,可不是条狗,她对自己说。薛静柔笑笑,转身突然抱住她。施嘉瑛比薛静柔年长几岁,家族亲情寡淡,不太习惯与人这样亲热,连忙推开她,别扭道:“等他醒了我要回去一趟。”薛静柔以为她有事,忙道:“这边有我们,你可以先走。”施嘉瑛立即竖起眉毛,不高兴道:“那不行,我照顾他一夜,他醒了为掩人耳目,也为就近治疗,白长归和小忙住在邻市医院,俩人住的都是豪华单间,薛静柔往白长归病房沙发上添置一套棉被,便简简单单住下来。白长归怕她睡得不舒服,几次让她上床睡觉,薛静柔生怕自己睡觉不规矩弄坏白长归正在愈合的皮肉,打死不从,多说两句便往隔壁小忙那儿钻,弄的白长归无计可施。小忙除了断指,身体其他伤好得都很快,能跑能跳,偶尔在薛静柔的撺掇下一起偷溜到楼下花园偷看年轻漂亮的小护士,但大部分时间还是老老实实呆在病房玩纸牌下象棋看电视。除了薛静柔,大把悠闲时光对白长归和小忙都是难能可贵,尤其如今名正言顺摆脱唐业雄,三人虽然表现不一,皆有各自的神清气爽,弄得施嘉瑛时常糊涂,搞不清楚自己进的是医院还是老年活动中心。因为白瑾安排了专人送饭,薛静柔便可足不出院,直到大年初八,她大清早留个口信说回城办事,一消失便是整日,天幕黑沉后才见她风尘仆仆归来,脸上喜气洋洋。白长归伤势已好大半,吃过晚饭正靠在床头读书,见她得意,便问干什么去了。薛静柔去卫生间洗把脸,出来时笑吟吟,故作神秘,只说她和顾念宸一起处理了些事,无足挂齿。既然是和顾念宸一起,大抵不会出事,白长归心安,又关心起薛静柔晚餐吃没吃,饱不饱,现在累不累,要不要休息。薛静柔傻笑,觉得白长归大伤一场,身体里原本藏着的居家小老太灵魂有破空而出迹象,整日唠唠叨叨,关心的全是鸡毛蒜皮琐事,但也正是这些琐事,让薛静柔真真切切感受到生活的可爱之处,让人流连忘返。“外头真冷,听说半夜会下雨。”薛静柔趴在床沿,卷着素白的被角笑,“等你伤全好,这个冬天就结束了。”“你喜欢春天?”白长归低头看她,“成天下雨,比冬天还冷。”薛静柔嘿嘿笑,忽然起了兴致要看白长归的伤,让他侧身躺好,小心翼翼撩起衣服下摆。伤口全有纱布遮盖,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好得快。白长归掀开被窝,让她上床躺下。薛静柔如今也不客气,脱掉外套,一溜烟钻进被窝,谨慎贴在他怀里暖着,然后远远伸出两只手玩手机。白长归半搂住她,就像抱了个暖烘烘的小热瓶。他自从失血过多晕倒后,总觉得血气不足身上发凉,因此很喜欢抱住薛静柔取暖,尤其喜欢她全身上下光溜溜,暖得叫人邪念丛生又不舍下手。等到年初十,几天未见的顾念宸拎着两袋沉甸甸的文件前来慰问,薛静柔与他一照面,开口便问,“全办好了?”顾念宸笑容灿烂,“全办好了。”薛静柔来了精神,笑道:“我看看。”白长归坐在病房茶几后与小忙对弈,听到这番对话,想起薛静柔前天消失无踪,便探头询问,“你们在办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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