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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转过一个弯,就到了金家花园。这花园是一处极宽大的院落,两边长廊无数的朱红栏杆,其间满是缤纷的花树。花园敞厅内已聚了六七人,摆了几张条案,放著些纸墨,一旁还有几张圆桌,摆著果碟点心与茶水。此时夏末秋初,地上落满了红白的花瓣,衬著青绿的石砖,果真是好看。
何少琦引著高瑞成上前向众人寒暄了一番。这群人里为的青年名叫赵凤池,是勇武将军家的三公子,见了高瑞成,上下打量了几眼便笑著说:“少琦,你何时有了这样俊秀的侄子,藏得倒是紧啊。”
“瑞成是我姑姑家的宝贝孙子,今日才从平庄过来乡试,我就把他拉过来聚一聚。人家小孩子性子文静,也不常出来走动,你别开口就把人吓到哪儿去了。”何少琦也笑著回了句。
赵凤池一听,明白高瑞成果真是正经人家出身,也就不再说笑,让人取了一方琉璃镇纸过来,笑著对高瑞成说:“既是少琦的侄子,那我少不得也要称个长辈,同一回见面,也没准备个礼物,这镇纸就送你玩,侄子用心科举,不日桂榜题名。”
高瑞成谢过赵凤池,笑著将东西收下。其余几人见了,少不得也送了些小玩意,荷包,手串,扇子之类。这些人家世相仿,都是本地官宦家庭出身,独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总倚在赵凤池左右,看行动做派倒像是梨园人物。那少年见高瑞成注意到他,便妩媚一笑,道了个万福,说:“凤池少爷,今日来了这样标致的小公子,旭官也没有什麽可送的,不如旭官先唱一曲,为各位公子助助兴。”
赵凤池马上笑著说:“瑞成表侄好面子,旭官往常可是轻易不开口,今日竟这样有兴致,我们都沾光了,大家快快坐下,听旭官唱来。”
众人便寻了凳子坐下,又过来个小童吹笛子,旭官站在当中唱了一支《玉楼春》。高瑞成也不懂戏曲,听著嗓音倒是不错。一曲唱罢,众人纷纷道好,又赏了会儿花,喝了几杯茶,赵凤池便要以这落花为题,分韵赋诗,绝句七律各要做上一,评出的头名还有彩头。
高瑞成无心出这风头,不过随便凑了两送上去。写成後众人一块品评,他倒得了个次名,头名仍是落在赵凤池身上。其余人对这名次也不甚在意,不过是玩乐。赵凤池著人将诗重誊抄在册子上,看看太阳已经西斜,就撤了案几,唤下人担了食盒进来摆在桌上。
只见桌上热菜摆了清蒸鲈鱼,蟹白三鲜,烧鹅掌,蒜苗炒火腿,素菜是素三丁,素炒黄花菜,炒蒿子,家常豆腐,凉菜有茶干拌菠菜,千张拌绿豆芽,松花蛋,汤则是鲫鱼豆腐汤,酒是太白居上好的梨子酒。这一桌菜清淡又雅致,很合高瑞成的胃口。席间,他忍不住想到,若锤子哥见了这样一桌菜,不知该要多麽心疼。
席上又行了酒令,推杯换盏,一顿饭直吃到月上时分,月光照的地上如铺了一层白雪。这夜间渐渐凉了,众人也都醉得厉害,就散了席,纷纷告辞回去。何少琦已醉倒在桌上,下人进来将他扶上马车。
高瑞成没想到这副身体酒量这样差,不过喝了两三杯酒就红了面庞,倚在桌上直不起身子。6锤子在外面跟其他小厮一块儿胡乱吃了几口饭,就早早进来在边上候著,两眼一错不错地盯著高瑞成,生怕有人趁机占了他便宜。一见散席,赶紧过来背著他出去坐车。
一直到居所睡下,高瑞成都没睁开眼。看他醉成这样,6锤子担心他难受,赶忙拧了热布巾来给高瑞成擦脸,又帮他脱了外衫鞋袜,倒了盆热水来给高瑞成洗脚。再将今日这些东西收拾好,天已经亮了,6锤子就在外间小床上躺了一会儿。
早晨,高瑞成感到口干舌燥,醒来看6锤子睡在外面,就准备自己起来倒杯水喝。这边刚有些动静6锤子就醒了,见高瑞成坐起来,就问他:“阿毛,你起来做什麽?”
“没事,锤子哥你睡你的,我起来倒口茶喝。”
“你躺著,我来。”6锤子赶紧下床,给高瑞成倒了半杯水,“水都是凉的,你先喝两口,我去厨房取些热水来。”说完就急急地披了衣服出去了。过了一盏茶工夫他才拎著个黄铜水壶回来,说:“厨房水也凉了,我刚热了下,你再喝点热茶吧。”
高瑞成又喝了杯热水,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又躺回了床上。他笑著问6锤子:“昨日我喝醉了,没闹什麽笑话吧。”
“没有,你安静得很,一点也不吵闹。”6锤子想到昨晚高瑞成红著脸的样子,不言语了。半晌他又开口劝道,“酒也伤身体,你年纪还小,下回可别再喝这麽多了。”
“嗯,我酒量太差,喝了两杯就醉得不行,往後不喝了。”高瑞成笑著说,“锤子哥昨晚也没睡好吧,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吧,反正今日在没什麽事。”
“我不睡了,你赶紧再睡一会儿,在人家家里,总不好睡到大太阳都出来。”
“嗯。”高瑞成睡了一晚上,也不多困,只是身上仍旧有些倦,就抱著被子闭目养神。
6锤子看看他,犹豫了一会儿,忍不住说:“阿毛,那个表少爷,还有昨日那个赵少爷,好像都有点,那啥……我听人说,这城里的少爷公子多是有那样的嗜好,你生的好看……你留心点。”
听他说得吞吞吐吐,高瑞成忍不住笑了,睁开眼睛看著6锤子,说:“他们那不过是纨!子弟的风气罢了,豢养倡优伶人,或凭借钱财哄些贫寒子弟,真要闹出什麽来也是不敢的。我既无那种心思,锤子哥便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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