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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画画完了,说好的,送给你了。可要题个上款?就是写上送给谁,写上你的名字。”高瑞成就是这性子,凡事都要弄到尽善尽美。
6锤子却有些迟疑,问:“我名字难听,写上去不好看吧。”
“没关系,你可有学名?”
“……没有。”
十几岁少年还用不到学名,穷人家的大多是没有学名,高瑞成想了想,就说:“古人也有用排行的,我题6三,可以吗?”他说著,在一边的纸上写了“6三”两字。6锤子看了一眼名字,“嗯“了声,说:“我,也不懂,你看吧。“
高瑞成就题了“6三兄雅正”几个字,知道6锤子不识字,写完又念了一遍给他听,还解释说:“‘雅正’就是希望你提意见的意思。”
“啊,我没意见的。”6锤子马上直愣愣地回答。
高瑞成笑了:“这是画画送人时候说得客气话,不是真要你提意见。一会墨干了就可以了。”
6锤子忽然又问:“那边上的字写得什麽?”
“是我作得诗,写白芍的。‘东风寂寞几回开,青云依稀玉人来。琼姿掩映轻烟雪,素衣月下登瑶台。落花旧梦春去远,此身长在九天外。’”高瑞成指著画上题诗,一句句念给6锤子听,然後对他说,“我作诗上不行,随便写一写。你若想学看书识字,我也可以教你。”能够看出,6锤子有这份心,很希望认识字,高瑞成对这个老实的小孩也蛮有好感,不在意花些时间教他。
6锤子紫黑的脸庞又涨红了,不安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要干活的,不能耽误你工夫,你要念书,考状元。”
明白这样的话肯定是他从哪里学来的,高瑞成被他逗乐了,笑说:“每日少学几个字就是了,不花多少工夫,等我考上状元估计你也能作诗了。”他想想,又忍不住笑了,提在纸上写了“6锤子”三个字,对男孩说:“这是你的名字,你先把这个学会。”说著他把毛递给6锤子,6锤子不敢接,连连摆手,说:“我不用这个,不浪费你纸,我在地上写。”
高瑞成连说没关系的,可是6锤子执意要沾著清水在地上写。穷苦人家的小孩,真是一点东西也不浪费,高瑞成只好随他了。
高瑞成坐到椅子上,拿了《诗经》,翻到昨日背的地方开始默记,6锤子就蹲在地上用手指一一划地写自己的名字。高瑞成伸头看看,也蹲过去教他顺。没多会,6锤子写字就已经似模似样的,高瑞成夸了他一句,他顿时不好意思了。
见他那几个字都会写了,高瑞成从小书架上拿了《三字经》,把书翻开来,指著最开头的一段慢慢念给6锤子听,念完後就把书塞到了6锤子手里,说:“这是《三字经》,是我从前用的,现在用不到了,给你看吧。”
6锤子捧著书,一脸茫然无措:“我,我老要你东西,不行。”
“就是我从前的旧书,我早都用不著了,反正放那也是占地方,你拿著吧。我先带你念,念会了再练字。”
6锤子本就不善言辞,看著高瑞成,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麽好。高瑞成好像想到了什麽,突然“啊”了声,问6锤子:“对了,锤子哥,你可会抓蚂蚱啊?赶明儿你去放牛的时候,遇著有蚂蚱、蛐蛐儿、小雀什麽的,给我抓几只吧。我想练著画虫子,就是我连蚂蚱都抓不住,我跟我哥说让他帮我抓,他转头就忘记了。你帮我抓只,可好?”
“我会逮蚂蚱的,下网逮鸟我也会。”说起这个6锤子眼睛顿时亮起来,有些著急想表现自己,握著拳鼓了半天劲,最後郑重地点头保证,“我下午就去抓,你放心吧!”
“嗯!”高瑞成对他笑一笑。
6锤子拿了书,站那挠挠头:“我去修凳子,书先放著,回来,回来再看。”
“行。”
6锤子放下书,蹬蹬地跑了出去。高瑞成又坐下看了会儿书,就听见外面有少年人的说话声:“你怎麽跑到这里来了?瑞成弟弟在吗?”
高瑞成起身来到书房门口,看到李名采穿著一身浅蓝绸的长衫,昂站在院中,好像只骄傲的鸟雀,身後的小书童还捧了一方礼盒。李名采如今刚满十三岁,仍旧是那般的少爷性子,满学堂没有瞧得上的人,只对高瑞成有些另眼相待。高瑞成见是他,就问:“你怎麽来了,找我有事?”
“前几日我家请的戏班子,我请了你,你怎麽没来?”李名采气鼓鼓地反问。
“太吵了,我也不喜欢看戏。”
李名采撅著嘴走到高瑞成跟前:“不看戏就算了,我这几日家里客多,走不开,你怎麽也不来我家看看我啊?”
高瑞成愣了一愣:“我也没事,找你做什麽?”
李名采说不出话了,面上有些不高兴,喊了声:“大元。”他身後名叫大元的小书童就将礼盒递了过来,李名采对高瑞成说:“看我去城里还特给你带了东西,我来了你怎麽也不请我进去坐!”
“进来就是。”高瑞成只得让他进书房。
“这里的墨砚台可是顶好的,送给你。”进了书房,李名采接了礼盒打开来给高瑞成看,一脸得意。
高瑞成看了眼,知道那毛和砚台俱不便宜,就没接,只说:“太贵重了,我阿爸阿妈不会叫我拿你东西的,你还是拿回去吧。又不是年节,你送我东西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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