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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曜对倭人犯边的事十分敏感,特地问了闵州总兵倭人犯边的情况。
这一问,萧景曜才知道,倭人时不时骚扰闵州边境这事儿,竟然从前朝就开始了。这帮狗东西惯会恶心人,明面上对前朝称臣,实则各种小动作不断。大齐立国后,倭人立即以附属国的身份派出使臣前来道贺与朝贡。现在鸿胪寺隔几年还要接待一波倭人的使臣团呢。结果闵州还有倭人犯边?
萧景曜觉得这事儿真是槽多无口。附属国的百姓杀戮宗主国的百姓,倭国胆挺肥啊?
小人畏威而不怀德,对他好,太给他脸,他就蹬鼻子上脸。用暴力制服他,狠狠将他踩在脚底,他反倒腆着脸来主动当狗。
据说倭国那边对有倭人侵犯闵州海境的解释是那些都是他们国内的匪徒,已经远离国内,他们地小贫弱,管不了。
萧景曜:“……”
就很难评。
再一想,周围小国前来给大齐朝贡,大齐作为宗主国,通常会给他们更丰厚的赏赐。指不定倭国拿着他们那些不入流的东西,从大齐换了多少好处回去。
这么一对比,衬得大齐好像更像冤大头了。
其他乖乖听爸爸话的附属国得点赏赐,那是应该的。这等逆子,还想要赏赐?赏他个巴掌要不要?
萧景曜又问闵州总兵,“那帮倭人真的这么嚣张,时不时就来犯边?”
闵州总兵沉吟片刻才回道:“倒也不是经常来。他们散落在附近各个小岛上,内部也有争斗。我们也抓过不少倭人,他们那一嘴鸟语听得我们耳朵疼。我们的水师也不弱,大人别忘了,本朝太祖定乾坤的那一仗,打的可是水仗。只是他们分散得太厉害,又惯会逃跑,朝廷若是想出动水师彻底剿灭他们,花费甚大,还不一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闵州总兵说着,内心的火气也上来了,开始骂骂咧咧,“那帮狗娘养的杂碎,就是些披着人皮的牲畜。闵州靠海,海边疆域宽广。哪怕将所有水师都用上,也不够去海边望哨的。现如今都是临海百姓自发聚在一起,各个村的青壮都编了村兵,凑了点能伤人的兵器,倭人若是选择从他们村子登岸,这帮青壮就先同他们拼命!”
“孩童和女子也没闲着,有的放哨,有的缝药包,还有的年岁稍长一点的女子,为人缝补伤口,更多的时候,是替死去的亲朋好友缝补零落的残肢,让他们完完整整地下葬,练出了一手过人的缝补本事。吴将军在边疆组了一支娘子军,我们闵州,也有许多巾帼英雄!”
萧景曜听得肃然起敬,肃容站正,对着闵州总兵深深一揖,“你们都是英雄,巾帼英雄,更加难能可贵!”
闵州总兵爽朗大笑,他分明是兖州人,在闵州待久了,说话也带了闵州口音,拍着胸脯表示:“我们闵州人,不管男女老少,就没有一个孬种!倭人敢来,我们就敢和他们拼命!”
“这片海域,除了倭人外,还有大齐一些流犯。他们犯了事,想办法躲去海上,一来二去,也
建立了不小的势力。如今闵州走私之风屡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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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处置倭人上,同我们是一样的。我们有海禁,轻易不能出海,他们本就是流犯,还占了几个岛做起了买卖。有人有钱有粮又有船和兵器,在海上,倒是他们经常与倭人干仗。”
对于闵州官府来说,不管这两边哪边打赢了,闵州官府最终都不会赔,是以他们对海上的争斗,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说他们想明面上插手,有海禁条例在,也没办法插手。
至于暗地里有没有插手,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闵州总兵再缺心眼,也不可能把这种犯忌讳的事儿告诉萧景曜。
萧景曜身上还有个巡查钦差的头衔呢,还有天子剑在手。现在闵州知州都给他摘了官帽押解进京,衙门里的官员也空了大半。哪怕萧景曜表现得再温和无害,闵州总兵都不敢真的拿萧景曜当人畜无害的温柔贵公子看待。
萧景曜抬抬手就让闵州官府来了个大动荡,再笑得这么温和,情绪稳定,闵州总兵只会觉得萧景曜更可怕了。
不过闵州总兵也不是胆小之辈,有些东西,他有意无意地透露给了萧景曜。比如闵州靠海那些村子,青壮村兵们手里还有不少兵器。
按照大齐的律法,平民百姓家中不可私藏兵器。而闵州总兵却十分坦然地将这事儿透露给了萧景曜。
青壮村兵们手中的武器,有的是他们打死倭匪后,从倭匪手里缴获的。还有的,就是闵州总兵给的。
数目不多,好歹每个村子都有。
萧景曜全当自己的《大齐律》白学了,选择性失忆,将这条规定抛在脑后。
特事特办,这种生死存亡之际,萧景曜觉得让青壮村兵破例拿上武器保护家人和村庄,那简直不要太正常。
至于私藏兵器……抗击倭匪的事儿,怎么能叫私藏兵器呢?那叫百姓们自发守卫家园,守护大齐每一寸疆土。犯我大齐者,诛!
闵州总兵见萧景曜果然没有提起此事,心下也松了口气,对萧景曜添了几分好感,言谈间又亲近了两分。
萧景曜对占岛为王,做走私买卖的那帮大齐流犯很感兴趣,让闵州多聊聊他们。
闵州总兵一听,脸上就不自觉露出苦笑。
好在萧景曜已经将闵州官场都清了一半,闵州总兵也没有太大的顾忌,只是叹了口气道:“那流犯的头领,名为庄明,本是闵州庄家村的一名农户,天生蛮力,生得威武。头上有双亲,底下还有个美貌可人的妹妹。只可惜命不好,有些女子的美貌,只会为她招来祸端。那庄明的妹妹,被知州的小舅子瞧上,当街将人抢走,没两天,尸体就被人扔去了乱葬岗。庄明不服,到衙门告状,却被打了二十大板。那知州的小舅子,也是个无法无天的混账,见庄明不服,又特地跑去庄明面前说了些混账话,言语污糟,说的都是他怎么糟蹋庄明妹妹的事。庄明一怒之下,竟是从床上爬了起来,不顾身上血肉模糊的伤势,硬生生将知州小舅子并他的随从一同打死,而后逃去了海
()上。”
“那人也是有些本事,不到十年的功夫,竟然成了海上颇有分量的岛主。杀倭人最狠的,就是庄明底下的人。只可惜知州当初将事情做得太绝,见庄明逃了,直接将庄明父母斩首示众。不然的话,官府说不定还能招安他。”
萧景曜听得直皱眉,只觉得自己先前对闵州知州太温和了点。这种东西,就该让他多吃点苦头,留他一条命进京接受审判就够了。
萧景曜叹了口气,“也是个可怜人。不知道付总兵可否有办法让我见一面这位庄明?”
付总兵瞬间正色,“大人说笑了,我堂堂闵州总兵,怎么可能和朝廷命犯有干系?”
萧景曜默默地看着付总兵。付总兵默默地看着萧景曜。两人眼神对峙了一阵儿,付总兵败下阵来,率先移开了目光,两眼望天,“大人,你真的想多了。”
萧景曜微微一笑,不再提这茬,只是叹道:“我只是见这庄明可怜,又有一番热血,即便逃去海上,当了贼寇,心里还是惦记着家乡的亲朋好友。若我记得不错,庄家村,同样临海,往年估计也有不少村民命丧倭人之手。”
“大人说的一点都不假。”付总兵长叹口气,“闵州临海的村子,哪个没被倭人祸害过?个个都和倭人有着血海深仇。那些逃去海上的朝廷命犯,大多都有亲人命丧于倭人的屠刀之下。更有甚者,全家就剩了他一个活口。他们在海上,见了倭人就杀,一是还记挂着家乡亲友,怕家乡亲友们再遭倭人杀害。二便是报仇。都是血性男儿,如此深仇大恨,怎能不报?”
萧景曜默默盯着付总兵,幽幽道:“所以总兵大人为何不肯让我去见一见他们?”
你话里话外对他们的情况那么熟悉,我很难相信你和他们真的没有一点来往啊。
付总兵正说得慷慨激昂,冷不丁听了萧景曜这话,一口口水将自己呛得不住地咳嗽,仿佛是吓狠了,付总兵咳得撕心裂肺,大有要将肺都给咳出来的架势,捂着肚子弯着腰坐在椅子上,咳了个惊天动地。
萧景曜一点施害者的愧疚都没有,耐心地等待着付总兵咳完,见付总兵终于止了咳嗽,气息渐渐平稳,萧景曜又对着付总兵露出了让付总兵熟悉到蛋疼笑容。
付总兵抱头,“大人不要为难我!”
萧景曜耐心地同付总兵讲道理,“我又不是凶神恶煞蛮不讲理之辈。庄明之事,我听了后也大为惋惜。付总兵若是真的可怜庄明,倒不如让我同他见上一面。如今柳知州已经被押解进京,他那个死了的小舅子一家更是都被扔进了大牢。柳知州身上的案子,到了京城一审,足够将他满门抄斩。他在闵州犯下的累累罪行,也该大白于天下。若是庄明他们真的是冤枉的,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洗刷掉自己身上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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