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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地,我拽过她软绵绵的身子:“怎么了?说!”“未央宫出不去了!,刚刚奴婢派了个小太监去梁王府,那小太监刚出宫门就被羁押了。”璧儿滚落的泪水滴在我的手背上,冰冷。我凄然道:“他们可说是为什么了?”“他们说是圣上派来保护太后娘娘安全的。”璧儿牙齿咯咯的颤抖,可见外面的戌卫人数不少。安全?安全到我已经无权利走出这宫门一步么?“奴婢又和门上的打听过了,说是您刚出宫门就来了显大夫府上的嬷嬷,说是给未央宫送过节的果品,也被拦了。”璧儿此话说的小心,唯恐被墙外的人听去。我低头,心中彻底冰凉一片,最后的一丝侥幸也荡然无存。没有大事,窦长君不会派人进宫,这是不能进入未央宫的他在为我传递消息。武儿——!抖动的身体,凄然而无助。我缓缓地拉过璧儿,以脸逼近她的双眼。用唇语说道:“闯宫,哀家要去救人!”“太后娘娘!不可阿,他们不会放行的!”璧儿拽住我的袖子哀求道。狠狠一笑,不放行?若是他们敢的话,就来拦住我。猛然回身,我拉起她的手臂:“为哀家带路,哀家偏要出去!”所幸宫门里的车辇还未归库,也让我顺利登上,我喝令:“务必闯出宫门,敢挡着毫不留情!”门外的侍卫高声回应着:“太后娘娘息怒罢,圣上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我浑身战抖,好一阵子才从齿缝间迸出话来:“为哀家好?好,那哀家到要看看你们怎么个好法,冲——!”一声令下,车上的小太监飞扬起马鞭,颠簸蹿上甬路几乎将我晃到。我勉强站立在车门处,躬身扶住旁边的璧儿。拦截的守卫嘈杂的跪倒一片,再想走除非马踏人海。车上的小太监猛的勒住缰绳,迟疑的回头问:“太后娘娘,这,这”我扬手抽他一个耳光,咬牙将缰绳操过,眼前的黑暗让我甚至不能准确说出哪里是阻挡的人墙,却高声呵斥道:“再不让开,就死在这里!”只是架势而已,做个面前的这些该死的人看。侍卫深知我的狠决,见此状,纷纷躲避一旁让出一条空路。再将缰绳交给那个太监,我已是抖动不已,不要再拖了,再拖下去,武儿的命也是保不住了。疾驰颠簸的车驾,摇晃得我几次摔倒。而我却不顾这些,只想再快些。“太后娘娘,街上有几个死人,好像这里刚刚有些厮杀!”璧儿在旁边小声的说着,我周身激起阵阵寒栗。不对,这不是启儿动的手,如果是他,一定不会杀寻常百姓。可是,又会是谁?在这么凑巧的时候能够做这样的事情?“还有多远?”我急切的问。璧儿探头:“快了,转个弯就到了,娘娘!”突然厮杀声骤起,马车也停止了前行。如潮水般的人涌了过来,近到我几乎可以闻到松油燃烧的辛呛气味。谁?这些人是谁?未等我询问的话出口,就听见有人高声喊道:“这是宫里的车,抓住这个也行!”我震惊,京城有变!嘶声喊叫的人从四周包围上来,可是每到近前就有人痛苦呻吟,破空呼啸的箭如急雨般射杀着威胁到我的人。我看不见,只能转耳侧听。鸣镝的箭密密匝匝,已为我围一道箭网。不能再这样耽搁下去了,刚刚倒下了一批,又涌上来更多,我喝令小太监:“快些,快些冲过去!”马车再启,恐惧的他已拉紧了缰绳,嘶鸣的马,抬高了前蹄,一个仰身,我已被甩落出车门。顾不上呼痛,我已是艰难爬起。黑暗之中,我可以听见夺魄的厮杀声,却找不到前进的方向。本能的朝那车前进的方向疾速奔跑,却能听见满天的箭矢就落在我的身后。“漪房——!”一声喊叫,如夜晚明灯,是他,长君。我转过身朝那声音的方向奔去。我想张口唤他,却发不出声音。双腿如灌铅般沉重,越是用力越无法挪动。遥遥的,咣当一声,梁王府门应声而开。一匹快马疾驰冲出,在漫天箭雨的掩蔽下,直奔而来。我仍是无助的挥舞着双臂,企图让他看见我在这里。一个俯身,他已把我掠起,勒转马头,将我拥入怀中。怒嘶的马,高高立起,踏过追赶而来的人直奔府门。哀鸣声,惨叫声,似人间屠场,我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自己与他紧紧连在一起。追杀而至的人,死了又上,冒死的冲过箭雨,只为将我们擒拿。忽然他的的身子一震,双腿夹紧马腹,一跃而起,绝尘驰奔下,我们竟然脱离了纠缠。跃身过了门槛,大门轰然合拢,又是一片箭雨,身后人追兵已是不多。1上巳节是中国古老的传统节日,俗称三月三,该节日在汉代以前定为三月上旬的巳日,后来固定在夏历三月初三。“上巳”最早出现在汉初的文献。上巳节是古代举行“祓除畔浴”活动中最重要的节日。《论语》:“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七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就是写的当时的情形。又称女儿节。有高禖、祓禊、曲水流觞、会男女等。宫中禁忌多,这里只是曲水流觞。真心揽住腰间的手臂陡然收紧,一翻身,我已是腾空被他抱住滚落鞍下。他以身环住我,迅速揽我躲进正堂。我只能屏息任他拖拉,任由那温暖的双手传递给我求生的力量。长君牵着我的手将我引领到榻上坐稳,又将被子将我重重围绕。接下来,便是默默无声的相对。良久,站在面前的人,猛地用双臂紧紧环住颤抖于被中的我,我茫然抬头,却是被他一顿数落:“不是派人去送信了么?为何还来?”此时的我却听不进去他的任何问话,只一味的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没有其它人,我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高声厉问着:“梁王呢?武儿呢?”他低闷一声,接着将我的手放置他的唇边,那里是笑,带着镇定的作用平复了我忐忑的心,我微微喘着,慢慢松下手劲,等着他给我答复。长君重喘一下,仍是笑着说:“有我,你还不放心么?我早就发现诸国子嗣密谋,于是派探子潜了进去,他们说留京多一日,便如同刀架颈项,若是挟持梁王反出去,也许还有个活路。于是他们就借这个禁尉军随圣上离开的时候下手了。”我颤抖着声音问:“那武儿呢?”他沉声答我:“我早些时候就派人护送梁王出京,直奔梁国。命人进宫,我也只是想让她告诉你,无论发生什么都别出来!”我还想再问,他低声笑了笑:“还好,出来了,不然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看见你。”我依靠在榻边,身子微微发颤,千防万防,武儿终还是出了长安,未来的日子,他只能自求多福了。只是长君的城府之深,心机之重也让我有些暗自吃惊,这些年来他并不老实,也没有恪守本分,与其说是探子回报,倒不如说他也已经开始汉室、诸侯两边讨好了。难道……一个顿悟,我恍惚失神,于是漠然开口:“这里有你一份儿么?”他牵住我的手顿住,定定的,变了腔调:“你说呢?”见他如此,我已是明白,心里反而如释重负,冷冷的笑:“还不如看不到,看到了,倒更害怕。长君没有答话,只是手中兀自加了力量,狠狠的,握了下去。我咬牙擎着,却不肯呼痛,这场阴谋他未必没有参与,就算没有参与也至少是作壁上观了。不然早些禀告给启儿就万事大吉,何至于走到今天这步田地?再坚硬的心也碎了些,多少年了,我开始有些相信他,开始相信他的忠心,相信每隔五年送进宫中的鹦鹉,相信每个鸟儿嘴中都是一成不变的《月出》,如今看来却是如此可笑,我慢慢的笑,渐渐无法自持,皇位,权力,如今启儿坐了天下,他也开始不甘心了是么?我笑的声音穿透着心,激起全身颤抖。猛的起身以左手掴他,偏了,却让他一把紧握将我拽入怀中,用力的勒紧,而我狠命的挣扎,踢打,牙咬,只是想离肮脏龌龊的他再远些。又是一声闷哼,他起身将我压到在床榻之上,钳制我的双手。我也没了力气,软瘫在床榻上,任冰冷的水滴,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我的脸颊臂弯。他轻拭我面颊上的水,举止轻柔,我微微一笑,声音轻若游丝:“为何你不杀了我,把虎符拿走?”这样一来,他心中的委屈也能平复,他的大业也能得逞,而我也不用再次去听那对我万分嘲讽的衷情吟哦。长君的手无力的僵在我的面庞,只是定定的。忽而他笑了,“在你眼中我总是这样的卑鄙,不错,我是两边赌,只是在最后时刻我选择了——你。”最后一个字,我听到了伤痛,一把话刀,似乎伤了他。“你总说,我是赌徒,我赌的是最大利益。可惜,最后我做了一场赔本的赌局,赌上了全部,只为一个不舍得。”他惨淡的语调,自嘲的笑,都反转了刀头刺伤了我。“我不舍得,不舍得这世间一个我至亲至爱的女人,我爱她,我不舍得她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横尸街头,也不舍得她耗尽心神为我蹙眉,所以,我不会和你作对,一生都不会……”长君的声音低哑,拖到最后开始变得无力。突然一滴水迹正滴在我的唇畔,蜿蜒如内,却是血腥味道。他,伤了?我挣脱他的怀抱,慌了神的摸索着,寻找着伤口。长君按住我的手,轻轻地引导在胸前,那是偏左的位置,而我曾经就离那只有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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