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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宴结束,已至中夜。
众官爵宗室汇同各家命妇共出台城。
笼华坐在车里渐渐感到不胜酒力。
在闺中时,她酒量尚好且向来克制,从未醉过。
今日席上,寿酒就有九巡,丁贵妃、阮贵嫔、葛妃等祖母嫔妃又轮番祝酒,笼华又代蔡妃饮了不少,还与萧妙契、萧灿萦等几人喝了几杯。总混着饮有三五种酒,竟不知饮了多少杯。
在席上不觉得什么,坐到车里才觉得脸烧头胀,昏昏欲倒。
送嫡母蔡妃回宫后,夫妇两个回府。
更衣的时候,因教养女官还在堂内,笼华仍强力支撑。
好不容易撑到侍女们退出内室,扑倒在塌上,青丝铺满枕上,一动不动了。
萧黯看她只穿着单薄青缎寝衣,侧卧在被子上,担心她害寒热症,催促她盖被子。
笼华充耳不闻,只一动不动的瘫卧着。
萧黯俯身看她双颊潮红,用手示她额头,额头滚烫。笼华将他手拨开,仍然闭着双目,嘴里嚷着叫热。
萧黯本来心中悬着大事,一心留意着外面的信报,被笼华醉态分了心,倒也忘了些许烦恼。
想她前世从不饮酒,因在外漂泊,自保不易,放松时都少,何谈敢纵酒。
从前,笼华说平生所愿是看他无拘无束、无法无天,而他的愿望,是看她无拘无束、无忧无虑。
前一世,彼此所愿俱落空。
这一世,萧黯想自己近日所作所为,也当得无法无天了。可惜人活在这世上,无拘无束只能是一场痴念了。若此生能看她无忧无虑,那么彼此前世的夙愿也算实现了。
笼华醉中仍不忘寿礼,闭目嘟囔问他“圣上可喜欢我们送的“心如琉璃,心有社稷”。”
萧黯进太极殿献礼,笼华在彩棚中,并不知道情形。
萧黯微笑说“皇祖父很喜欢,连说了三个好,还命放在净居殿,让专人看着,说等春天移植到地里。”
“啊?喜欢到这样程度啊?”笼华挣扎着爬了起来,立即露出苦恼的神情。
萧黯看她认真的样子,又忍俊不禁,直到她急了,才告诉她,自己已求内侍监帮忙打理,另在温室培植着稻苗,只要净居殿内稻苗有蔫枯的迹象,立即调换新的,直等到天气暖了再说。
说来这也不是萧黯的创,净居殿的祥瑞四季莲都如此换了好几批了。
“这算欺君吗。”笼华满脸担心的问。
“不算,算孝心,哄老人家高兴。”
笼华放松下来,又恢复了醉意昏昏,皱着鼻子嗔他道“原以为你是个笃诚君子,原来你也惯会伪装的,哼!”
萧黯无奈道“你倒说我,在这京城里,没有些虚伪的本事,可怎么活啊。”
说话间,看她裤管中露出半截小腿和一双玉足在外面,这大冬日里室内炭炉温度有限,萧黯担心她着凉,把被子给她盖在腿上。笼华立即扯开,仍旧嚷着热,让他去宝匣中取如意来。
玉如意温温凉凉,擎着让人舒畅,贴在脸上可降热。
萧黯只好去取。
笼华在塌上又说,将夜明珠也拿出来,她要赏玩。
萧黯的步子微有迟滞。
笼华陪嫁中有一枚龙眼大的夜明珠,是她外祖母特地谴人送来给她的陪嫁之物。
那夜明珠温润圆滑,夜晚灼灼有光,白日里仍可见柔光,是难得的宝物。
因此物华贵,佩戴过于招摇,于是也未镶嵌,只在夜晚无人时,偶尔拿出来自己赏玩,只爱不释手。
萧黯去取了白玉如意递给笼华,笼华将如意贴在脸颊上,又要夜明珠,萧黯没挪步。
笼华酒醉任性,偏要夜明珠,见萧黯仍坐在塌上不动,便摇摇晃晃起身要自己去取。
萧黯拉住她,带歉意道“夜明珠我取走了。”
“呃?你送谁了?”笼华吃惊的问。
“碎成粉了……”
笼华瞬间瞪大了眼睛,酒醒了一半。碎成粉了?这是失手跌在地上摔碎了?
萧黯瞪着一双下垂眼,无辜的看着笼华,好像他倒是个受害者似的。
笼华捂着胸口,感觉心疼的喘不上气来。这败家的!他知道那颗夜明珠有多贵吗,亏他前两日还假惺惺的心疼万铢的买犬钱,这值数百万铢的宝物成齑粉啦!
萧黯看笼华气的脸色涨红,只说不出话来,忙解释道“我拿去是做大用途的,怕你舍不得,才没敢说。我将那珠光粉涂在石头上,充做世尊舍利了。”
世尊舍利?笼华脑子一转,酒全吓醒了。
想起寿宴上一场风波,皇帝惊喜得世尊舍利,当即在太极殿前设案,率众宗室官爵行三叩九拜之礼。丁贵妃、阮贵嫔率内外命妇同时礼拜。
礼毕,临贺王妃张氏对众宫妃命妇说,此宝物是临贺王献上的,贵妃还因此赐临贺王妃领祝寿酒的殊荣。
结果,刚饮毕就有内侍监出来传话说,寿礼出了差错,临贺王被胡僧诓骗,收了假舍利。皇帝并没怪罪,只命不准再提此事了。
圣寿节大庆出了这档事,让众人惊异,也好生无趣。
临贺王妃张氏不得不起身向各宫妃长辈行礼致歉,既然皇帝都不再追责,丁贵妃和阮贵嫔等宫妃也不好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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