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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对下方的皇孙夫妇道“萧黯,你身为侯爵皇孙,枉顾国法,收留逃籍嫌犯,你知罪吗?”
萧黯终于等到皇帝问出这句话了,感动的眼泪几乎掉下来。
他忙大礼拜地,笼华心中忐忑,也跟随拜礼。
萧黯终于可以痛快说出早已存在腹中的话“臣孙惶恐,不知谁是逃籍嫌犯?”
皇帝见他还不承认,再度有些生气,“你府中可有个叫孙化的武官?”
萧黯承认。
皇帝指明“此人悖逆,在原籍南兖临淮郡涉嫌谋杀县吏,为避官司逃亡外地。他并未更名改姓,堂而皇之庇在你府,你不知?”
萧黯沉默,笼华在旁只当他默认,或被蒙蔽,心中焦急,但她对此事全无了解,无法相助。
直到皇帝再次催问,萧黯才答“臣有失察之罪,是臣特意命侯府属官不必调查他身籍。
臣去岁在边淮列肆初见孙化,此人正当街卖艺,给人做出气佬,任人殴打,每人打过可给他十铢。他一天遍体鳞伤可得百钱,勉强可让他和老母饱暖。他母亲瘦小衰老,双耳已聋,双目半瞎。他做人出气佬时,就凄惶伴在他身旁。
他说族人欺凌他们孤儿寡母,抢占他们的田产,驱逐了他们。他被迫背着母亲到大城流浪讨生活。
臣不忍他街头卖命,母子飘零,无处栖身,才收留在府中做个武士。
因知他在乡里被欺凌,担心属官去调查身籍,反倒听些诽谤谣言,难定他品行。于是特命属官不查,未想他身后竟背着官司。
臣观此人侍母至孝,不似大恶之人。他不改姓不更名,未说假籍,对臣也不算欺诓不忠。臣忽然揣测,他如果身背谋杀嫌疑,却不敢应诉,倒有可能是担心自己坐牢,老母无人奉养。
孙化有逃籍之罪,国法不容,臣启陛下赦免他母亲,允臣资助他母亲至终。”
萧黯按岑询之嘱咐,句句说孝道,说他们母子的惨状,说的皇帝动了恻隐之心此事也便过了。
笼华在旁试泪,皇帝问她哭什么,笼华说听夫君说那人背母流浪,让她想起自己的母亲。
老皇沉默良久,才语带责备对萧黯说“你只知人家的儿子去了,老母无人赡养。可想过,你若犯罪犯错,你母亲与妻子也要跟着你悬心。”
蔡妃在那边潸然泪下,以帕试泪。
萧黯惶恐叩拜,口中省罪“孙臣有罪,不孝至极,让皇祖父忧心,让母妃牵挂。”
笼华也随萧黯行礼请罪。
皇帝道“你包庇逃籍者,法不容私。念你尚年轻,将你免爵,流放岭南,你可有话说?”
笼华露出惊恐神色,蔡妃也露出不忍。
萧黯伏地答道“臣服罪,臣愿往大梁国土任意一边城,终身不出。”
笼华在旁呆住了,这是圈禁之刑,对宗室来说,已属仅次于死刑的极刑。
笼华很想申辩,京中各王公高门庄园,各大庙宇俱有逃籍者,其中不乏走投无路的凶徒。萧黯不过是一时不察收留了一个嫌疑犯,至于如此大罪?
皇帝双目洞察微毫,观察出笼华似有话说,便也问她“你可愿意随往?如你不愿,念你年幼,可留在金华宫侍奉你母亲。”
笼华脑子快运转,在申辩和认罪之间取舍,在刹那间,本能的选择相信萧黯,他认罪了,那么她也便认。
“臣孙媳不孝,不能侍奉母亲膝下,臣孙媳愿随夫君前往任一边城,终身不出。”
萧黯在这瞬间,感觉陪在他身侧的就是他的挚爱笼华。他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草草以衣袖试泪。
皇帝出一声轻轻叹息,“今日的事,你夫妇俱有不察之罪,幸而尚年轻,经此事,或可有所长进,朕等尊长倒也没白操心。你们退下吧。”
蔡妃带领他们夫妇行礼谢恩,退出殿外。
笼华坐在车中,心有余悸,也算才亲身体会到皇帝慈爱。
又想,皇帝对外孙女柳静妍应也会庇护姑息。只看太子、太子妃知晓此事后能否容忍了。
夫妻两个回到内室,已到了掌灯时候。
回想这惊心动魄的一日,都心有戚戚焉,彼此对视,都有一肚子话说,身边内侍婢女围绕,又不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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